年节刚过不久,银狼将军出征边塞,银狼夫人府邸便恶人杀入,夜氏二老命丧黄泉,何等猖狂之辈!
皇帝震怒,当即下旨彻查,擒住贼首,当受剐刑!
剐刑?
董珊浑身发冷,“怎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只是想让他们离开京都……只是想让他们离开京都啊。”
“对不起!”黎黎砰地跪了下去,头狠狠嗑在地上,“对不起小姐,是我找的人不中用,我没想到那些亡命之徒下手会这么狠,是我错了……小姐,我不会连累你的,我会去认罪。”
“你去认罪?”董珊苦笑,“你怎么认罪?你是我的陪嫁丫头,是太子妃的人,便是东宫的人。你去认罪,与太子认罪,又有何异?”
黎黎绝望地闭上眼,“那怎么办?难道……”
董珊沉默地低下头,向来嚣张的眉眼中也出现了一抹迷茫,“你不能去认罪,这件事,我们必须埋进心里,决不能被明振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寝殿大门已轰的一声被推开,“董、珊!”
董珊愣了,明振步步逼近,黑着一张脸,全身都在颤抖,眼中的冷意几乎要渗透到她的骨子里。即便是当年,她那般顶撞明振,他也不曾这样看过她。
啪!
董珊耳朵一聋,竟然被明振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小姐!”黎黎趴着上前,“太子殿下,您不能这样对待小姐啊!”
明振不理她,一脚将黎黎踹开,提着董珊的领子将她抓起来,咬牙切齿道:“那是银狼夫人!是为我东明征战边关的银狼夫人!我明振手上就是沾满鲜血,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等寒我东明将士之心的事!”
董珊好半晌才回神,明振却一把推开了她,愤怒渐渐从脸上退去,余下只剩失望,“董珊,你可以娇惯,可以任性,但你不能太无法无天。这种心性,又如何能胜任太子妃?”
董珊睁大眼睛,“明振……”
“而我,”明振忽然闭上眼,“而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当太子?”
董珊害怕地爬到明振身边,抱着他的手,“不!不明振,你不能这样想!你是太子,你是太子啊!”
明振甩开她的手,“不,我不再是太子了,没有哪个太子,会纵容自己的妻子去伤害自己的臣民……珊儿,你我都不配。”
明振转身,董珊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一齐涌上心头,此时此刻,她终于反应过来。
那个曾经固执地要还她荷包的那个人,从今日起,怕是彻底厌弃她了。
……
夜朝玖醒来时,人已经到了阁老府邸,齐氏老夫人年近七十,身体却同齐阁老一样健壮,见夜朝玖醒来,不需旁人帮忙,竟一把将人扶了起来。
“夜丫头,可有哪里不舒服?”
夜朝玖怔怔地看着老夫人,“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齐老夫人轻笑,心中怪道齐扶民回来后要与她说着起这小姑娘,而今一看便明白了,这小姑娘,有些像他们早年去世的孙女。
“我是老齐……就是齐扶民齐阁老的发妻,夜丫头跟我曾孙女一般大,若是不介意,叫我祖奶奶就好。”
齐老夫人看着夜朝玖苦的红肿的眼,十分怜惜,她是哭得虚脱才抬进阁老府邸,进来时还一身的鲜血。齐阁老早就派人查了夜朝玖的过去,知晓她过去重重磨难,更是孝女。
夜朝玖一个人支撑起夜家,娇艳貌美的闺阁女儿受了多少诟病?一双巧手又磨出了多少厚茧?好不容沈才有了今日这般气象,不想又逢此等大祸,唉……
“奶……奶?”
夜朝玖愣愣地叫了两声,夜父夜母的惨状却突然闯进了脑海,顿时一惊,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外冒,“爹娘呢?他们在哪里?”
她挣扎着下地,才走两步却又被齐老夫人按住,心疼地抱住她,“好姑娘,好丫头,别去了……他们在衙门里,等一切查清楚了,自然就可以请回来的。”
“不!”夜朝玖梭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死?为什么啊……”
夜朝玖不明白,自从有了名气后,她做事越来越忍气吞声,不敢与任何权贵稍有接触,待人唯恐失了分寸,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是死了?
为什么两世,他们都没有好下场?就算是她做错了事,老天要惩罚,惩罚她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去折磨她的父母?
“夜丫头,唉!”
厢房的哭声渐渐传开,守在门口的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赶往前院,请来了齐阁老。另一个丫头入内,同齐老夫人一起将夜朝玖又扶回床上。
“夜丫头醒了?”
齐阁老快步走进来,却见齐老夫人对她红了眼睛,霎时一怔,眼珠子一转,咳了两声道:“夜丫头,老夫知你父母逝去,心中难过,但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夜朝玖没有反应。
齐阁老不动声色,接着道:“就算是为了沈将军吧,你可知沈云睿如今在战场上,也是生死不明?”
夜朝玖看向齐阁老,瞳孔骤然一缩。
“云睿怎么了?”
齐阁老沉沉一叹,寻了个椅子坐下,讲起今日朝堂上的变故。
皇帝今日对夜朝玖之事如此震怒,并非没有缘由。
京都大雪,而赫兰有过之而无不及,寒雪冻住牛羊,堡垒之上积雪比人还高,这样多的雪,但逢雪话,必是一场灾难。为了拓展生存之地,赫兰夜不得不在雪化之时发动强袭。
自古攻城最苦,死伤最大,而雪天行军,对两方人来说都是灾难,那是一场硬仗,打了三天三夜,沈云睿才将赫兰夜打退,但也深受重伤。
血入肺腑不成流而成冰渣,将人折磨了半宿,最后军医在地上挖了个坑,里头烧柴,将沈云睿置于其上,方不至身体过冷,众人闻言都为之一怵。
齐阁老道:“夜丫头,老夫知道你很痛哭,但你的夫君还在为国而战,你又怎能在此刻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