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勇士，战之英雄，还未行奖赏，其至亲至爱却先在京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险被人灭门，这岂不是大大羞辱了皇室？更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皇帝如何不怒？吏部如何不能彻查？不仅要查，还要查得大张旗鼓，查得让所有京都将士亲属都满意，方能停止。

齐阁老看她动容，再加一把干柴，“何况凶手即将现行，夜姑娘就不想看看那个杀你父母的真凶？”

夜朝玖怔了怔，心中燃起熊熊烈火，“凶手是谁？”

齐阁老满意一笑，“丫头稍待洗漱，午时随老夫去刑部大牢，看看再说。”

午时三刻未至，一辆马车渐渐停在刑部大牢之外，两个戴着披风的人影下了车，守门人看看他们手中的令牌，不敢多话，将人放了进去。

不多时，又有一辆马车停住，同样下来两个戴着披风的人，守门人奇怪地对视一眼，同样不敢多话。

都说牢狱之中必定暗无天日，其实不然，牢狱中三面环石头，一面立铁，巴掌大的窗子还是能看见不少光芒，虽然是被分裂的天空。

两侧的犯人有的露出奇怪的笑声，有的发出肮脏的咒骂声，还有的会对着来人伸手调戏，不管男女。

他们走到一件牢房里，牢中的犯人露出惊惶之色，脸上还起着大包，衣服破烂，手臂上有鞭痕，可见是受过刑法的，但有的地方又像是被人围攻暴打过。

那人看看牢门口的人，突然瞪大了眼睛，吃惊道：“娘子？！”

“夫君！”

一名挺着肚子的妇人突然上前，跪在了铁栅栏外，那人目露惊色，又盯着她身后的人，骇然非常，“你怎么会进来的，他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站着的人对冷笑，忽地上前，压低声音，“你只要知道，我能保护你的娘子。”

犯人不傻，他看着娘子焦急的神色，又看看那人，绝望地笑道：“你要我做什么？”

那人轻笑，“不，你什么都不用做，你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你是杀人犯，你快死了，你见财起意、贪图夜家财产，意图行凶杀人，却误杀了夜父夜母。”

犯人陡然睁大眼睛，“你说什么？！你是想让我背锅？”

“不，你想干，但是没有做成，”那人手中忽然出现一把刀子，架在了妇人脖子上，“如果你不认，那么你的娘子就得认，明白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犯人不屑道，“像你们这样的人，何时会守承诺了？倒是我认罪已死，那你要如何对待我的娘子都行了。”

“你还听聪明，”那人挑了挑眉，“不过，你以为，你有得选择？是想让你妻子现在死，还是争取这个机会……你知道怎么选择。”

犯人默了默，看着妇人希冀请求的样子，长叹口气，“可以，我不会牵扯出黎黎姑娘的。”

那人顿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

手中刀片一扔，他站起来，将妇人也松开，而后转头，看向另一边，夜朝玖与齐阁老缓缓走出。

那人摘下披风，露出的脸犯人不曾见过，但却隐有几分熟悉，好像……好像就是他被打得快死时喊出“留他一命”的县令。

“圈套！”犯人大怒，“这是圈套，你们算计我，你……”

妇人抓住他的手，眼神复杂，“全子，咱还是少造点孽吧，就当是为了孩子，说出来吧。”

犯人全子愕然，却见妇人被一把再开，那夜所见的美艳姑娘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那么柔弱的一双手，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此刻却充满狠厉与杀气。

她恨声问，“黎黎是谁？”

全子挣扎后退，夜朝玖却干脆拉住他的衣领往铁栏上一撞，全子被撞得头晕眼花，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黎黎是谁！”夜朝玖又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告诉我！”

方阙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凶悍，赶紧上前把人拽开，扫了眼旁边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齐阁老抽了下嘴角，“你把他撞死了，谁告诉你黎黎是谁？笨蛋。”

齐阁老呵呵一笑，“年轻人嘛，冲动些也是有的，我看他脑袋瓜挺硬，多撞两下有什么关系？”

“……”合着犯人死了你不负责是吧？

方阙翻了个白眼，紧紧拦住夜朝玖，瞪着全子，“兀那泼皮！还不速速招来，给你儿子积点阴德，小心他生出来没**！”

齐阁老：“……”

妇人：“……”

夜朝玖万分悲痛，还是忍不住扫了他一眼，京都敢招这样的县令，可见明锋决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当成了人生刻骨名言。

全子也被他骂傻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方阙，接着又看向夜朝玖，皱了皱眉，“我是亡命之徒，收金买命，不过这次人家不是买你的命，而是想把你赶出京都而已……是我失手了。”

夜朝玖火气蹭的一下冒上来了，“我杀了你！啊！”

这次齐阁老终于动手了，忙将人拽住，却不料妇人一声大叫，方阙竟一脚穿过栅栏踢在了全子的胸口，“你他娘的失手了？人命关天你失手了？！你他娘的是杀人杀习惯了吧？他大爷的，本官忍不住了……你给老子出来！”

齐阁老无语地看着他，这孩子还真是深得其父真传啊。

方阙没注意到齐阁老的目光，一通脏话指着全子就跟竹筒倒豆子似地往外吐，夜朝玖着急地打断方阙的话，“黎黎长什么样子？”

全子迟疑了一下，“我们这行的规矩是……”

“全子！”妇人怒极，“你要是坦坦荡荡说出来，将来你儿子出生了，还能知道你的名字。”

方阙诧异地看她一眼，全子叹息，“好吧，我告诉你们。”

……

既出刑部大狱，方阙尤之自忿忿不平，夜朝玖却无多余心思，一味想找到那个叫“黎黎”的女孩子，然而一晃眼，她却在阁老府门前看见了一个人。

齐阁老大惊，“战前私回京都，与叛逃无异，你好大的胆子！”

此人未曾理会齐阁老，而是径直来到夜朝玖面青，“你还好吗？”

夜朝玖蓦地红了眼，声音哽咽，“我不好，我坏透了，云睿，我又一次还是了爹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