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幸好沈云睿并未多想,只稍稍片刻便迎上去接小娘子了。
“小娘子这是去了何处?”
为避免沈云睿怀疑,夜朝玖在路上便与图安统一口径。
夜朝玖只道:“图安近日顽劣,几次悄悄溜出府去听京城巷尾那家戏班子的戏,我怕他着了魔,今日便悄悄跟去捉了他回来。”
图安在一旁默不作声,似有忏悔之意。
不过夜朝玖所言有一半且是真的,这图安确实同那文安公之子迷上了戏班子的戏,不过只因那戏子唱得好,倒是他们年纪尚小,不懂其中的深意,图个小乐子而已。
也正因如此,图安才会在街上碰巧遇见了红女将军,不然夜朝玖恐现在仍在与三王爷商讨,届时倒是不知该如何跟云睿解释了。
原是如此。
“这图安现下正是贪玩的年纪,成日里待在阁老府也不成样子,”沈云睿摸了摸图安的头,又道:“若是觉得读书无聊了,便来将军府叫人教你一些功夫强身健体可好?”
图安听后顿时两眼发亮,连忙点头,“谢谢沈哥哥。”
这将军府他老早就想去瞧一瞧,奈何夜姐姐和齐奶奶整日里叮嘱他的功课,哪儿也不能去罢,如今可算是沈哥哥点了头,以后出去便有了理由。
可如今的夜朝玖此时心绪早已不知飞到何处,正好听到两人问答,心中便有了一计。
翌日。
夜朝玖一大早便把图安叫到跟前,“图安,今日你的任务便是要把你沈哥哥缠住即可,明白吗?”
图安的眼神还处于游离状态,点头如捣蒜般的应了。
这夜朝玖本就是东明国的客卿,三王爷只需在圣上面上奏请此事,便能准许夜朝玖以客卿的身份参与此事,而她也能正大光明,代表东明国与南诏国之人会面。
而在今日朝堂之上,沈云睿却发现三王爷竟不在,这倒是稀罕之事。
故众大臣皆在下朝之后低声交谈。
“三王爷今日怎没上朝?”
“许是身体欠佳?被这档子事儿压住,就三王爷那金贵的身子,铁定承受不了。”
“你们皆错了,我听有人道三王爷今日要会见南诏国使者。”
……
大臣们虽只是私下讨论一番,但谁对三王爷的行踪皆不敢妄加揣测。
只是听者有意,沈云睿听了这些大臣们议论,倒是心生不安,急急便出了皇宫。
不过,刚出了皇宫不到片刻,还未到阁老府,便被图安拦下了路。
“咦,沈哥哥,在这里皆能遇见你,实属巧合啊!”图安假意在此处遇见沈云睿,却不知他其实是掐着时辰早早便在这处等着。
“真真是巧合吗?”沈云睿脸上一片平静,倒是让人看不出喜怒。
无论如何,夜姐姐告诉图安,须得拦下沈哥哥,那就怎地也要装下去便是了。
“当着,我与文安公之子阿轩约好在此处,待会儿去翠玉轩。没曾想他忽地病了,我只好作罢。”
这阿轩今日还真是病了。
“哦?那赶紧上马,我们回去瞧你夜姐姐。”
沈云睿伸出大手给图安,眼神带着精光看得他心头一颤。
图安缩回手笑道,“沈哥哥,我们别回去了,夜姐姐定要我背那些诗词歌赋,我们去将军府罢?上次你说道的话好算数不?”
“自然是算数的,”沈云睿不愿再与图安周璇,直截了当便说:“图安,你可是被你夜姐姐专程安排过来截我不成?”
图安讶异到自己赶那戏班子的戏子差远了,怎没两句功夫便沈哥哥猜到了。
……
夜朝玖今日穿得一袭雪白的袍子,如那日在朝堂之上一般,从远处看就如俊俏的公子哥,凑近一看原来是个眉眼如黛的小女子。
这驿站处于京城近郊处,此地风景大好,离京城市集颇近,又能看得这近郊的如画之景,怪不得这南诏国之人迟迟不肯入宫。
许是那位王子贪玩便是。
“三王爷,有失远迎。”在驿站府门口站着眼冒精光的老者,眼尖道:“这位小公子是……”
因夜朝玖身穿东明男子服饰,被认错也难免正常,于是便主动亮出身份,“在下夜朝玖,东明圣上御封的客卿。”
那老者不知是听到了她夜朝玖三个字,还是因从一外貌上为小公子,开口却是女子之声被惊吓住了。
眼睛特意在夜朝玖身上打量一番,又言:“原来是夜姑娘,早有耳闻。”
这早有耳闻估计也是从他家王子处知晓的罢!
这老者身穿黑色短袍子,比上次在翠玉轩见到的红色短袍子还要精美上几分,且,他虽已老,但两眼透露出精光,身子硬朗,若没猜错的话,此人便是南诏国的使者。
这位使者把明锋决以及夜朝玖迎到了内堂,让夜朝玖大开眼界。
因其这驿站虽外面与东明并无差异,这里头却大有乾坤。
沈云睿曾告诉过夜朝玖,外界所传南诏国之人喜爱信宗教,且皆是世人从未听说过,没料到这传闻竟是真的。
这内堂的四面墙上皆画有奇怪的图腾,不仅仅如此,这四周摆满了小马蹄金,可真是富裕,只不过这小马蹄金的作用莫不是为了防止外人进到里头?
夜朝玖一面打量着这四周的坏境,一面想着该如何说服这老者让他们王子出来。
“南诏长老,今日本王前来为的便是能与贵国王子一聚,麻烦长老安排一下。”
明锋决倒是对这里的环境视若无睹,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只不过,那长老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眼睛忽地瞪大,显然是不相信明锋决所言,“王爷说笑了,我国王子远在南诏,怎会出现在东明境内?”
明锋决与夜朝玖皆像石化了在那处,因那长老看上去不像是欺骗他们。
且明锋决分明与那王子约好在驿站见面,怎会出了这等差错?
“当真?贵国王子并未跟随和亲队伍前来?”
南诏长老微微屈着身子,作揖道:“王爷,本长老奉吾皇之命迎接东明公主回南诏,并未有王子同行,且吾王子们皆已成家,若无特殊,绝非会离开南诏,只剩……”南诏长老忽地想起那位蓝瞳王子,片刻后又摇摇头道:“总之,三王爷,驿站不会王爷想见之人。”
明锋决陷入沉思,片刻,道:“那许是本王听错了消息,”他的眉头紧皱又舒展开来,“敢问长老,贵国一行人进京已有多日,何时打算进宫面圣?”
南诏长老一手捋着胡须,眼神带着一抹不可窥探的深意,不答反问道:“三王爷的心里可是有了把握?”
此话一出,看来那长老已然猜到了东明上下所谓何事而烦恼罢了!只不过,这南诏长老此举又是何意?
南诏国在羲赫与东明之间,向来是战队不明的,且南诏国虽小,但其国人体质特殊,不仅在皇室养有专门供毒的炼毒场,即便是在民间,也皆是遍地是毒,外族人根本无法进入,且南诏地处特殊,光是那有毒的瘴气便能让外族人活不过几月。
但南诏资源丰富,百姓能完全不靠外界供给便能存活,这让资源匮乏的羲赫国看得十分眼红,要知羲赫本就是游牧民族发展而来,且因天气长年干燥,若是不慎遇上天灾人祸便能要了他们半条命。
所幸之事便是羲赫族人几乎人人生得魁梧之躯,且骁勇善战,近十几年来,大大小小用武力强占了四周的小国,便才有今日如此壮大的国力。
但羲赫皇室的赫兰一族,野心颇大,大有一统天下的欲望,而南诏本就小,虽有不少财富,但若要强占恐损伤不少兵力,故近年来把矛头指向了东明国,多次在边疆发难,幸得东明国存在银狼军队,且每一任银狼将军皆英勇无比,新任的银狼将军沈云睿更甚,仅仅是击退了赫兰夜便一战成名,在边疆无人不惧怕他的名号。
故,东明皇帝深知,若是羲赫国与南诏联手,那国家将会陷入为难之中。
若是和亲,便能在面上使这两国交好,羲赫国也不敢随意再出兵。
只不过是苦了这和亲之人,但江山社稷怎可不牺牲人力呢?
南诏长老的这个问题倒是让明锋决委实难回答。
只见明锋决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开口笑道:“我东明国向来是用诚意与贵国来往,此次也定不会让南诏长老失望而归。”
此时不知从哪儿吹来了一阵风,整个内堂皆是小马蹄金碰撞发的声音。
不仅如此,夜朝玖还听见了从南诏长老的身上发出了如在翠玉轩听见到那股悦耳之声,只不过这小马蹄金发出的声音大有蛊惑人之意,否则怎么连明锋决也皱着眉头,似是感受到了烦躁之意。
那南诏长老只轻轻的挥动了手,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微风竟然片刻不见了,内堂也重回宁静。
可谓是闻所未闻
“三王爷,老朽是第一次来这东明,因提前赶路到了京城,对这里的风土人情甚是觉得有趣,”那长老忽地清了清喉,又道:“一时没注意身子,偶感风寒,全然忘了老朽已入风烛残年之期,断不能与以往相比。”
“即是如此,明日小王便派人送来药材,望长老早日痊愈才好,不日便能进宫面圣完成南诏国王所托。”
“多谢王爷。”
一阵寒暄之后,三王爷与夜朝玖失望而归。
待两人走后,南诏长老吹哨,唤来了一个身穿南诏服饰,面上带有一道刀疤的男子。
“你去查”
出了这驿站,夜朝玖与三王爷一同坐在马车上。
他的心中虽开明不少,但仍有颇多的疑问,“那南诏国长老又是什么人?”
明锋决倒是对南诏甚是了解,一五一十讲了个明白给夜朝玖听。
原是这南诏长老竟是一个地位颇高的老人,东明自古一来创国初始便是以皇权至上,而这南诏却大有不同,他们无论上至皇室,下到平民百姓皆信奉宗教。
而这南诏长老便是宗教最高人,虽不理国事,但却能主导整个南诏国国民的思想,其影响力可见一斑。
明锋决也是知晓如一点,便知此事更是难办。
若是能直接见到那位王子便罢了,还有得商量余地,可这位南诏长老,传说中世间之事,他皆一清二楚,就东明如此境地又如何能瞒得过他?
“此事有些诡异,夜姑娘,此次是我鲁莽了,”明锋决脸上闪过愧疚之意,“不过,我确信,那日我们所见之人的确还在京城,只不过不在驿站而已?”
若是如此,那明锋决前些日子到底是与何人往来的书信,那送消息的小厮分明就是去的驿站,可南诏长老却是根本无此事?
“三王爷”
“三王爷此举便是要掳走本将军的夫人吗?”
夜朝玖本欲要三王爷无须愧疚,却没料到外头传来沈云睿的声音。
拉开布帘子抬头便瞧见了挡住马车前行的沈云睿。
即便是以往他再生闷气,夜朝玖也不见他这般,他的脸上竟无半点血色,眼神冰冷不说,更甚是冒着腾腾杀气,盯上他片刻便能陡生寒意,直叫人双腿发软。
“云睿”
夜朝玖当即没料到,他竟会追到了驿站。
若是进去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身为银狼将军,断不能轻沈出入驿站,一个把柄别人抓住,那便是通敌卖国的罪证,即便是无人敢言,那驿站之人岂是好惹的?
沈云睿只上下看了夜朝玖一眼,便不再理会,那猩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三王爷。
明锋决与夜朝玖一同下了马车。
“沈将军此言过甚,本王从未想要掳走贵夫人,此次前往驿站只不过是奉皇上之命而来,贵夫人身为东明客卿,为东明卖力是理所应当,不知将军在此发难是为何?”
明锋决毫不示弱,此次算是他与沈云睿正面交锋,从前他便是让着这位贤才,可他如今竟越发过分,全然不顾君臣之礼。
沈云睿冷笑一声,“够了,三王爷巧舌如簧,臣乃不过一届武夫自然是说不过,”他下马抽出腰间的佩剑直指着明锋决,“可王爷扪心自问,你难道不是利用她去完成你的春秋大业罢?”
明锋决从未如此动怒过,他不似平日里那般儒雅风貌,脸上青筋巨现,让人看了害怕。
只因沈云睿说中了他不愿承认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