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还是来了,西市聚集了许多人,各行各业、男女老少,云锦站在里面,同人群一起等待游街后的囚车。
“哎,听说没有,云家女眷全都死了,”拎着筐子的女人碰一下旁边的女人。
旁边的女人咋舌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大哥在衙门当官,”拎筐女人满脸骄傲,歪着嘴神神秘秘的说道:“通告下来的时候,那群人还好好的,谁知道夜里就挨个撞墙死了。”
女子大声的咂咂嘴,瘪着脸继续道:“我听我大哥说的可吓人了,满墙都是血。”
“那么多人撞墙,牢里的其他人都不吭声?”满脸横肉的屠夫接茬问道。
旁边的女人满脸不屑的冷哼一声,“说的好听,你也不想想牢里的都是什么人。”
满是文卷气的书生叹息道:“说来,走到这一步还是云家咎由自取,若他不做那通敌叛国的腌臜事,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哎呦!”
书生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人狠狠撞了一下,见那人比他高壮许多,便没有吭声。
“云将军保家卫国几十载,我相信他不会是那种人!”来人闷声闷气的说道。
最开始拎着筐子的女人满是不屑,“人证物证具在,还能是我冤枉他不成,枉我当初瞎了眼,竟然看错了人。”
“他不是!”男子激动起来,被屠夫拦下。
眼看就要打起来,云锦默默瞧着这出闹剧,此时,囚车行驶过来了。
沿街的人开始丢菜叶子,挎着筐子的女子从筐里摸出臭鸡蛋,分给周围人,一如那天对那个女子一般,甚至更加疯狂。
云锦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父亲,如垂暮老人般跪趴在地上,静静承受别人的辱骂,更有甚者想要冲上去吐口水。
“吉时已到—”
监斩官随手将令牌丢下,侩子手将酒壶中酒一饮而尽,唾了几口,开始摩拳擦掌。
原本死气沉沉的云康突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看一眼台下人,声音平静,掷地有声,“我云康出征数十载,无愧于天地。”
青铜斧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云锦死死的闭上眼睛,指甲甚至要将掌心戳破,有一个温热的小手轻轻握过来。
云锦没有想为什么原本应该在破庙的锦年会出现在这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她回头看一眼,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淋淋。
天上没有云,也没有太阳,看起来灰蒙蒙的。
云锦一头栽到草席上,觉得自己好累,头脑昏昏沉沉,眼睛都没力气睁开了。
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再突然惊醒,醒来后继续睡,这个期间云锦一直没有做梦。
云锦就这样不吃不喝整整两天,锦年实在担心,端着饭碗蹲在云锦面前,低低的唤“姐姐。”
云锦实在没有力气,强撑着睁开眼睛,蔫蔫的应一声,无精打采的坐起来,接过锦年手里的碗喝了两口,微微咧开嘴想要像往常一样唇角上扬。
结果笑得比哭还难看,尝试好几次后,云锦决定放弃徒劳的努力。
往后的几天,云锦按时吃饭,还有长时间的盯着远处发呆,就如当年的外祖父一般,什么都没想,只是发呆。
锦年觉得不能让云锦这样下去了,他拿出怀里捂得皱巴巴的钱袋子,“姐姐,我带你去买东西吃吧。”
云锦点点头,勉强勾起唇角。
经过此事,人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了新的茶余谈资。
路过的酒馆,里面大声讨论着什么,云锦在门旁驻足。
一个瘦猴子般的男人被围在中间,唾沫横飞的讲着自己新得来的消息。
他弯下腰,营造出一种神秘兮兮的气氛,“这两天宫里可乱了套了。”
“能是多大的事,”隔壁桌的矮个子夹一筷子菜,笑呵呵的接道。
立马就有拍马屁的人出声呵斥,点头哈腰的说道:“你说话注意点,这位可是苏公公的亲戚!”
瘦猴子男人对这话很是受用,他抿一口酒,啧啧有声,“我也不给你们绕关子了,宫里那位娘娘畏罪自缢了!”
周围响起一片唏嘘声,也有不配合的声音,“别是假的吧。”
男人脸色一变,踩在凳子上,身子向前倾,单手拽住那人的领子,恶狠狠的说道:“你这是质疑我的话?我可是苏公公的亲侄子!”
“就是,还不快道歉!”旁边有会察言观色的人立马附和。
锦年有些担心的看向旁边人。
云锦目不斜视,大口咬着糯米糕,看起来不甚在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