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在家里如鱼得水的过了些日子,还在后院的工坊里划走了些地盘,给他做木工等手工玩。母亲虽然有些担心,但看父亲不以为意,什么事都没有的神情,也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小园子的一个雏形显露了出来,舅舅也要回城了。过几日,他的老师回来,要考试还要带他们出去游历,没时间过来玩了。不过,舅舅很郑重的说到,小园后面的建造,一定要等他游历回来看着,他一定要帮我造一个独一无二的漂亮园子。看舅舅这么认真,我不答应都不行。反正,我只是拿来种果树的,只要有地方种树,其他的全部交给舅舅吧。
不久,舅舅跟着老师出去游历了。不长时间,不仅他的老师,就是他的同窗们,都知道舅舅有多疼爱自己的外甥,因为外甥要个种树的院子,游历时除了读书、写文章,他就是四处收集各种的资料,看到什么跟这些有关的都要凑上去问个一二三。什么房子式样比较好看,池塘要怎么挖,窗户要怎么做。书店里但凡看到和这些有关的书也都收罗了过来。
同窗们对他的这种情形也不过是平时取笑他一下,或者调侃一阵,也就过了,他们还很热心帮着他搜罗各种有用的没用的。倒是他的老师,每每看到舅舅在读写完布置的功课以后,再对这些资料刻苦用功的身影,有些静静的考量。如果,真是这块料,回城以后,可以送到好友那里去学习一下。舅舅以为的老师的同窗,御造处出来的把式,可不仅仅是个把式,他是工部员外郎,正五品,位于工部尚书、工部侍郎之下,但却是营造部的大拿。
只是工部在六部地位居最末,有上进心的读书人很少有愿意去这个部的,有时候为了工程只能给相对能干的工头授个虚职来统管。这工部员外郎从任上到致仕之后,不是没想过培养些接班人,奈何有功名的读书人没有人愿意,工头的底子太差,根本无法理解更高层次的知识。
这些年下来好友也有些灰心了,如果朱知逸真有心专研这行,推荐给好友应该可行。只要他考上举人,以好友在工部的地位人脉,五品员外郎将来是妥妥的。嗯,可以再好好考察考察。
这边都知道了宠外甥的舅舅,那边父亲到了太公那,也是见人就说。我家三郎啊,病好以后,就喜欢玩些果树啊,园子什么的。看看,他舅舅在到家那些日子,就都被他给带偏了。这也是他舅舅心疼他,除了读书,见天的帮着他玩这些树这个园子。三郎这病好了,我就不指望他以后怎么样,只要平平安安过日子,我供得起那就喜欢玩啥就玩啥。
这说的多了,大外公、二外公、各位表舅他们都知道了,只要碰到这些相关的,也都是能收罗就收罗,虽然不会象舅舅那样跟我一起玩,但送些书、小模型什么的,那是完全没问题。要不说人多力量大呢,我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大堆的书和各种木工的、竹的、泥土的玩具模型,有点目瞪口呆。这是我要玩的么?我突然意识过来,我被父亲坑了。
“以后,舅舅不给我造个大大的园子,他就别想,别想吃我一个果子。”我恨恨的道,转身跑了,身后传来父亲和母亲夸张的笑声。
母亲笑得停不下来,伸出手拧了下父亲,“你看看你,把三郎给气的。”
“没事,没事。三郎灵性啊,这么小就知道他帮他舅舅背锅了。”父亲也有些合不拢嘴。
“相公,你说,小逸喜欢做这行,不会有事吧。我怕到时候母亲知道,这家里就不消停了。”母亲还是有些担心舅舅的。
“放心吧,小逸也不是不参加科考了,等他考上举人再说其他的。我这只不过是给他先开条小路,至于后面这么走,就要看他自己了。”父亲只是帮着舅舅探探路,却没有想到,舅舅的老师已经给他找到了一条康庄大道,只要一步一步走的稳稳的,这一辈子是无忧了。
舅舅跟着老师游历回来后,老师就带着他去了好友那。这时,舅舅才知道,他所知道的御造处的把式,原来是致仕的工部员外郎,邓风爽。
邓员外郎听了舅舅老师的介绍,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让他每三日去他那里先学点营造的基础。等舅舅一上课,才发现营造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首先,要学习九章算术,你总不能这大梁多高多长多重,能搭多大屋子,能承多重的瓦顶,这些都搞不清楚,就去营造吧。
然后,要学山川地理、易经八卦,营造个园子,风水朝向你要会算吧,明明这里能照一天太阳,你给起个小山,这屋子就整日的没阳光,这不成吧。
再然后,还要学美术绘画,不管造房子造园子还是造亭子,你总要告诉别人造成什么样,总要画出来给别人看。再再然后,要懂木头、懂泥、懂瓦、懂石头,甚至还要懂古董,屋子怎么摆设,怎么装饰。
没想到,除了必要的四书五经之类的考试,做营造还要多学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即使做到高官,还是被其他部门看不起,最被轻视,怪不得没有多少读书人肯学这一门。
但是,舅舅很喜欢这些,多加了那么多功课,却一点都不觉得苦。于是,外公和外婆都发现,舅舅跟着老师游历回来后,比原来更用功了。天天除了上课,就是呆在书房里,写字、看书、画画,就差悬梁刺股了。外公是一辈子没有在读书上操过心,只要看到儿子用功,就万事大吉。外婆看着舅舅一屋子的书,她也不懂科举,只觉得,儿子上进拿出考状元的劲了。
只有太公觉得这事有点不怎么对劲,这离考举人还有三年了,这时就绷得这么紧,到了考试的时候,可怎么办?于是,他趁着舅舅去读书的时候,到他书房逛了一圈。
然后,他让人把父亲唤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