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乱成了一团,我呜嗷大喊:
“蛇啊!有蛇啊!”
周围纷纷转头,听见我说有蛇以后,就赶紧低头找,这时听见几个男孩儿的笑声,一看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的就是刚吓我那个花蛇,仔细看,原来是个玩具蛇...我大骂了一声:
“要死啊,不想活了是不!”中间带了好几次脏话。
此刻我是愤怒的,这是我一个难得放松和愉快的夜晚,不容被破坏,那些瘪犊子为什么要吓我?许多思绪瞬间涌进我心里:
已经连续半年,我每天都要做饭,一家人的衣服都是我洗,挺累挺累的了,还得来事儿,还得肚子疼,我就想好好待一晚上,闹条死破玩具蛇,就把一切都破坏了。还笑我,这不没好心眼子么?
我就想冲上去把他们几个都挠一遍,要不不解气,于是我真冲上去了,冲着拿蛇那小子脸就使劲儿一顿挠。那几个小子我都不太认识,好像是高年级的,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对方也急眼了,使劲把我扒拉一边儿去,也开口嗷嗷骂我:
“不就是吓唬你一下子么,你个怂包!”中间也带了好多脏话。
我更不干了,上去就又揍他,他也开始上手揍我,这时候我心里有点害怕,打是肯定打不过他。但我不愿意认怂,就硬着头皮上,我都想好了,找机会就咬他不撒嘴,咬死他!
红丫她们刚才吓得杵着没动,这回纳过闷儿来了,开始替我拉偏架;那几个男孩儿看者事儿不对,也都上手了,场面有些混乱。
突然有胳膊从后边抱住了我,还把我抱的双脚离地了。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心想那几个死小子挺狠啊,这是要把我闹走了再一顿暴揍啊!
然而画面瞬间变成:人群中出现几个大男孩儿,上来就把骂我那小子架着胳膊拽走了,另外几个小子一看形势不对,也都跟着去了。
我认识那几个大男孩儿,是我们学校高年级的,因为他们总在校会上念检查,次数太多了就熟悉了。
看这架势是要帮我,于是我就长能耐了,呜嗷喊叫的骂的更起劲了,骂人那些词儿我都不知从哪跟脑筋里想出来的,一边骂一边听见旁边看热闹的笑我。
抱着我的人捂住了我的嘴,对方冲着我耳边小声说:
“他们替你揍他呢!你别骂了,都笑话你呢!”
这个男孩儿,呼吸声就在我耳边,听得我耳朵直痒,心想:这大哥声音怎么那么好听!我转过头,看到他对我笑: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回答“以前从来不骂人”,还是问一句“你以前认识我啊?”所以憋了半天没说出话。
随着我骂声的停止,看热闹的就都散了,该逛逛该玩儿玩儿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气儿全消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是脸红心跳。这个面熟的男孩儿,也是高年级的,我最认识,叫魏龙,是我们校长口中的“最负面典型”,校长说他:“抽烟喝酒跳霹雳,打架斗殴收徒弟,就没有他不敢干的!”
我就又特别害怕,赶紧把他手拿开,蹦个高儿就从他怀里窜了出来,他又笑了,笑的跟个小痞子似的,留下一句:
“女孩儿以后得少骂脏话!”
转过身,朝着他同伴儿的方向走去。他的到来和离去,也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像一滴水滴进河里,泛起了数圈涟漪之后,又归于平静。
红丫她们问我有没有事,我没受伤,就是心情波动了好几波。大家看我没事,就小声讨论魏龙他们几个为什么帮我们。红丫说:
“桃子,他肯定看上你了!”其他人也跟着闹腾,开了一阵子玩笑,我内心还是久久无法平静。魏龙都不认识我吧,怎么可能看上我,他上初四,我上初三,这俩年级在前后院,两个人根本没有过交集的。
我没有心情在这里待下去,想回家了,最起码家里是安静的。但看着红丫她们玩儿兴正浓的样子,也不好扫他们的兴,只好继续在这里逛荡。
我看向魏龙走过去的方向,那边隐约有几点人头攒动,担心他们把人打受伤了,结果是开学又要写检查,又要赔人钱。于是我特别后悔:刚才不那么冲动多好,忍一忍多好...我觉得是我闯祸了。
夜色渐浓,除了戏台下灯光晃动,远处的一切,陷入无边黑暗,神秘,又瘆人。黑暗那头,是未知的,是梦幻的,是想让小女孩儿忍不住要去探索,又没有勇气走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