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子看着老要子忽然压低声音凑过来说：“老板娘的丈夫死后偶尔就会有人说，看见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孩出现在庄里的某处，说那小孩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人家的眼睛，然后·····”小松子又往前凑了凑。

老要子也向前倾身，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问：“然后什么？”

小松子声音压的更低，轻轻一挑眉：“然后她就说，好~冷~啊~下来~抱~抱~我吧”小松子又正色道：“这事整的大家也是人心惶惶的，尤其入冬河水冻上之后，说这些话的人越来越多！”

他坐回去继续说“先大哥，我最近总觉得要出事，今年也没啥收成，你要不连夜赶紧走吧？别被搅进去！”

老要子这会正感觉后背冒凉风，害怕的缩缩着脖子喝着热水看小松子扒拉炉火。就听旁边先生声音空洞的问道：“你们看见那个小孩了吗？他手上拿着红灯笼，穿着红衣服，头上用红绳扎着两个揪，小手上戴着玉镯子，脖子上戴着金锁”

就见小松子手上的动作一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了，抬起眼皮看向先生，老要子咽口唾沫也僵硬的转过脖子看过去，先生却是越过眼前的人看着窗外；

俩人又同时缓慢的看向窗外，异口同声的问道：“在哪里？”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先生笑了起来：“逗你俩的。真不禁逗”

俩人都默默不语，喝水的继续喝水，扒拉炉子的继续扒拉炉子。

先生正色看向小松子“我们现在就走，小松子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路上你喜欢哪个村子就留下，实在没有就跟回我们村子里。”

老要子接口说：“咱村荒都拓没了，他去又得不着地，去窑洞那村挺好，拓块荒，挖口冬暖夏凉的窑，还有温泉泡，真舒服啊———”

小松子看着他俩“还有那么好的地儿？怕是不愿意接受外来的人吧？两位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眼下就不跟你们走了，这里有个我割舍不下的姑娘。”

“嗯····”先生思考片刻说道“谁让咱俩有缘呢，你收拾收拾去把那姑娘接上，带上你俩一起走！”

“挨！张哥！我知道你记挂我！但是眼下我还不能走！”别的小松子也没说，先生也不能强人所难，况且再带俩人上路其实也是麻烦！毕竟这是出来赚钱不是游山玩水来的！

老要子还在想着那个窑洞村，捡起前边的话头说道：“你是不知道，那地方可是比我说的好多了，你要是看见那里的生活你也舍不得走。”他又想想接着说“就是跟山长一块了似的，~挺难看见，先生在那救过俩个人，你求先生给你写封信，再给你画个图，等你相中的姑娘愿意跟你走了，你就带着她去那儿，我看挺好。”老要子一口气说完继续滋溜溜的喝着热水。

小松子看着先生，先生大笑道：“哈哈哈~写信画地图都行，就是好不好使我也不能确定，村子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好地方。”

小松子说：“哎呀，说的我太想去了，我不识字，这屋里没有纸笔，你们车上有不？”

老要子被先生刚才吓得不敢自己出去，先生像大爷似的坐着不动弹，最后小松子陪着老要子出去拿回笔纸。先生先把给李大爷的信写好，再去画图，一边画一边讲解，还按照小松子能理解的方式画上山水方位。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俩人准备走了，小松子在炉子里扒拉出几个冒着热气的烧土豆，又拿过一包干粮给他俩路上吃。老要子接过去打趣道：“这跟婆娘们送爷们出远门一样，连干粮都早早的准备好了，真是周到，哈哈哈。”

先生看着干粮又看看小松子，笑着说：“多注意自身安全，那姑娘如果实在不乐意跟你走，你就自己走吧！”

“嗯，先哥你放心吧。”

先生走之前悄悄在屋里给小松子留下了一点钱，全做留给他的路费。俩人一车再次上路，远处的火光已经熄灭，路上全不见之前的慌乱，静静的空无一人。

先知在车棚顶上看着夜空中明亮的群星与圆月，当视线被一道石墙挡住，她知道这是将要走出村子，过了这个石门她看向右侧高墙上的小屋中亮着的灯，有个人影转身走进屋里。

她心想：应该是庄子里放哨的吧！她又一次看向那个石门，在寂静黑夜里，长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回眼时在石门旁赫然看见一个红衣服的小孩，他手上提着红灯笼，隐隐可见他的小脸惨白惨白的，一动不动的看着这辆车·······

先知看着那个孩子，直到先生他们慢慢的开着车过了那条冰河，上岸之后那个孩子才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见了。

这大晚上的耳中传来的只有马达声，有些空落落的，老要子扒开一个土豆递给先生，又给自己扒了一个，一边吃一边问：“你咋救的小松子？”

先生开着车，吃着土豆给他讲：小松子没有家人，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他们的村里闹饥荒，他开始四处流浪。去年各地收成都不太好，他听说这个庄里富裕，就想着来这边找个长远的生计，但是这里排外的很！

尤其他去年也是破衣烂衫的，最后活计没找到，要饭也被嫌弃，天天又冷又饿！偏生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故意到他跟前吃肉包子，那孩子吃的太香，小松子饿花了眼，没忍住抢了那小孩的肉包子！

抢了就抢了吧！他还失手把人家孩子从挺高的地方推下去了，那孩子偏偏就是庄主亲戚家的！这人家越想越气，那能饶了他么，后半夜就给绑河边的柱子上冻外头了！去年我跟杨平到这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那冻得他嘴唇都发白，好在去年不是那么冷，要不就冻死了！”

“那你俩就直接把人放了？那庄主手下人那么多人没收拾你俩？”

“那你看，我这脑瓜能吃那亏么！那庄主特别好面子，我们把人救下来直接抬到他院里去，跟他说在庄外遇到一个可怜的流浪人饥寒交迫下晕倒在庄子外，他差点就能自己走进这个世间桃源般的庄子里来；

我们在外行走常常听说庄主菩萨心肠，仁心仁德，想来是没有人向您报告这个人的事情，不知您是不是有地方暂时收留这可怜的人。那庄主本来对这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我们这么说，再加上他小儿子在旁边说了些好话，庄主就同意了；

把这事安排给他小儿子处理，那治病的钱也是他家出的，但是那点钱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比给小孩芽子的零花钱多，对于当时的小松子来说是救了他的命的！那个破房子应该就是我们走后庄主家给他暂住的。

“那我就迷糊了，小松子对庄主一家是感激的吗？”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