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说若是她想见紫芝可以随时去,凭着这张相似的脸,想必紫芝也会相信她是玉胧的女儿。
他还说,前几日月宫闹的动静,引起天界不少人的注意,紫芝也由此搬进了月宫内等着她的回来。
月宫依旧是星空遍布,“广寒”二字在石匾上闪着的银光,那是银河的亮光。那亮光显得很近,就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托起来,最满银河的星辰,像是细细的海沙,牵着一朵朵闪着金边的云朵。白染觉得自己的身体嵌入了银河内,无底的深邃吸引着她的目光,她想,娘亲生前定也是这般美。
她看见紫芝了。在一亭子处,细珠帘飘起好似将她的身影托起来,就像刚才她被银河托起来,是那般的神秘。
紫芝听见声响,直勾勾地盯着望着白染的脸,提着衣襟站起身来,朝她怔怔地走过去,随后飞奔起来。
她果然把她认错成娘亲,开口便叫唤:“月神!月神!”白染花了好长时间给她解释前因后果,这才将她皱皱的眉头舒展平来。
“我真应该好好和太严大战一场,这些事情居然都瞒着我!我是月神最信任的人,他居然信不过我?!”紫芝怒道。白染将她好生安慰许久,这才平息下了她的怒火。
紫芝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宫殿深处的房内,又穿过雕刻着铃兰花的屏风,走到先前她来到的那片崖边。紫芝指着那崖边的枯木古筝,笑着说道:“这是你娘常用来弹奏的琴,名唤‘心琴’。”又指向与心琴相连的古树,“这树名唤‘天马河古榕’,此树本万年长青,月神仙逝后便枯萎了,前几日恢复生机,我想定是月神显灵,果不其然,你这就回来了。”
白染心生歉意道:“其实前几日我偷偷回来过。”
“无妨,以后就在这里常住吧。”紫芝笑着说道。
想起刚刚紫芝骂师傅时候生气的模样,白染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她高兴地想,我这又找回一个亲人了。
“我听师傅说娘和您如同姐妹般相处,我以后唤你‘姨’可好?”
她连忙摇了摇头,“这可使不得,还是唤我‘小紫’,月神就是这般叫我的。”
她终是拗不过紫芝,往后她便胆战心惊地开口唤她“小紫”。
“此次前来,其实有一事想请您相助。”白染说道。
紫芝说:“小染你都把我都叫老了,有事情直说不必拘束。”
白染听后脸颊泛起红晕,“小紫可听过‘荌珑草’?”
“从未听过,听起来是个草药名,莫非你受伤了?”紫芝顿时紧张起来,瞧白染连忙摇头的模样,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天界除了药王,数我的医术最高,只是我从未听过此草药,你要寻这草药做什么?”
荌珑草是雾灵山的仙草,与雾灵山命脉相连,看来娘亲没有跟她提起过,白染想。
“不是要寻这草药,而是想查一案,只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日后我细细说与您听。”
“天界藏书阁收揽天下奇书,我曾对其间的草药医书都数尽翻遍,对这‘荌珑草’着实没有印象。我明日便前去查看,只是有些书我也无法翻阅。”她接着解释道,“那些书藏在进宝格,只有天帝可阅览。即使皇族中人也需申请才可进入,哦对了,最近颇受天帝信任的战神有进宝格自由进出的特权。”
白染听见她提到万尘寰,眼睑骤然跳动了一下,她心也沉了下来:“小紫是否能带我前去这藏书阁?”
“藏书阁倒是没有问题,明日你装扮成我的药童即可。但是这进宝格在藏书阁的最深处,外界中人更是不可能解开其中的封印,你万万不能误闯此处。”
“好。”
那晚她便和紫芝居住在月宫内,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期间居然会有人到访,此人正是万尘寰。
莫非又是天帝知道我来了此处?白染想道。
紫芝让她留在屋内,她自己前去接待,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是什么事情?”
“他来问我十万年前幽冥之战的事情,还问了一些幽冥族的事,我说我没空把他打发走了。”她有些生气道,“他为天帝是从,想必没有什么好事。让他来打扰我们,没赶他走就不错了。”
“幽冥族?”白染问。
“也不知为何他会问起此事,当年月神便是在那一战中仙逝的,我实在是不愿再提起。”紫芝的表情黯然起来。白染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想给她安慰,只见紫芝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手:“好险还有你陪着我,凡人都说‘上天待我不薄’,这时我也真想感谢上天,让我知道还有你。”
次日,白染按紫芝的安排,身穿浅绿素纱裙,内衬白领衣,头系翠色丝带,活脱脱一副药童的打扮一同去了藏书阁。
却不料在藏书阁门口处被人叫住了,那人在紫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见紫芝点了点头,随后对白染说道:“天帝找我,我去去就回。”又同藏书阁守卫说道:“这是我的新药童,你们让她进去,不必阻拦。”
白染点头示意请她放心,便单独进入了藏书阁。
藏书阁不愧有“珍藏天下奇书”之称,阁内藏书皆由一排排的金字显示,金字遍布阁间,恍如点落在花丛间的蝴蝶寂静无声,但只要一伸手触碰,便活跃起来——此书由此显现而出。一排排的金字罗列起来,倒像是在凡间药房抓药般,古色的木柜前挂着药名,而柜中藏着无尽的药材。
进宝格会在何处?她四周张望,却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
隐蔽处,一男子从白染进来便开始观察她的身影,他心想,虽然打扮简单,却也能窥见其姿色。
直到她转过身来,目光留在她那熟悉的脸庞上,他的眼瞬间呆住了。果真有如此酷似的人吗,莫非凡间那人是她下凡所历之劫?
此刻的白染忽视了一点——藏书阁会自动隐蔽来者的气息,凡事皆只能由双目为辨,双耳为听。
而此刻沉迷于思考的她,便暴露在了那人的视野里。
她想,此等机密的东西,怎么可能和其他普通藏书一同放置?或许根本就不在此处,只是混淆视听,让想盗取的人自投罗网,可这进宝格到底有什么呢……
可师傅说过,这藏书阁有设有三层封印,第三层封印由重明鸟镇守,亦是最为机密之物。此神鸟其形似鸡,鸣声如凤,两目皆有两个眼珠,以便窥探来盗者。
这重明鸟属火性,为了使其发挥最大的镇守法力,一定在至阳之处,所以……
她勾起了唇角,眼神有了变化——太阳神烛照驻守的方向处,恍如银河星空般难易察觉的一点微弱之光,而它则是肉眼难易察觉的金光。而在这金光之中,定有另一层空间的存在。
在天界,外界的法术都会遭到压制,可是却无法难倒她。
她唤出紫魁萧,欲往那封印处尝试施法。
“砰”地一声书落,人声悠然响起——“是哪家仙子如此不要命,欲闯进宝格。”那声音清醇稳重,尾音带着一点散漫,却又不带一点杂质。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白染心里一紧,可转身一想,觉得这声音好为熟悉。
只见他外披灰蓝色长纱,内穿墨色汗衫,衬以深色曲领,笑着从金书目中出来的模样让她忍俊不禁。
贺拔若弼?不对,他现在是水神齐继了。
“哪里的话,只是发现这藏书之间发现有异动,竟没想到是水神殿下,在下失礼了。”白染连忙把紫魁萧收起,恭敬地索道。
“不失礼,只要你告诉我你是哪家仙人的小童,我便原谅你。”他的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又像观赏玩物一般,围着走了几圈。
白染想,这人的脾性简直和在凡间一模一样。
“在下乃紫芝仙人的小童,叫倪珀水。”她心暗笑道,叫“你破水”,看你答应不答应。
齐继一听,脸沉了下来,嘟起了嘴道:“灵铃,绕着弯子来骂人小心遭天谴。”
“狼主还是小心自己吧。”
“你刚才的可是上古法器,非天界之物,你不是天界中人。”
“是不是又何妨。”
“只要你告诉我你是谁,我便帮你。”
“哦?”她勾起了嘴,“你要帮我什么。”
“明知故问。”
“那便试试看我到底能不能打开。”她趁着齐继一不留神,直击太阳烛照驻守方位处的金光。骤然间,金字藏书四处散落,周围变成一道道石壁。
“你疯了!?”
“现在你只能帮我了。”白染压制着进宝格封印带给她巨大的反噬,撑着脸笑道。
“简直就是疯子!”可是他说完这句话,却义无反顾地替她挡住了反噬之力。
倏忽,石壁上的字体滑动起来,字体上刻印的石块拼成一道道秘符,恍如那凡间印刷书册般齐整,却有多了一丝看不透的深奥,金光若浪潮般涌来,反噬渐稀了。
“成功了!”白染一喜,心想师傅果然厉害,却没有留意到齐继复杂的目光。
正当她欲向进宝格深处走去,他伸出手臂挡在了她面前,脸上布满他罕见的严肃,双眼有些凌厉,“你到底是谁。”
“我不会做威胁天界的事情,不然我也不会当着你的面开启封印,让你知道我进入这里。”
“这里是没有天帝的旨意谁都不能进入。”他依旧没有松口。
“所以我为什么能进入?”白染反问他,“还是当着你的面。”
齐继皱了皱眉,莫非这是天帝的旨意?可为何我事先毫不知情?
“走吧。”白染欲推开他的手,他疑迟着终是把手放了下来。
走进去时却被当头的火球迎面袭来,白染触不及防地推开了齐继,随后立马轻跃而起,落在那重明鸟的正前方。
师傅说过,神鸟的最弱处便是两目中的四瞳。
她瞬间将紫魁萧幻化成利剑,对准神鸟四瞳。
重明鸟一怒之下将眼前的火烛聚拢,双目猛然黑气缭绕,鸟喙吐化成绕着黑气的火球,整个空间骤然亮如日食。
抵御着眼前扑面而来的滚热火气,而衣襟虽有法力保护,却仍然被逼近的火气灼烧起来。
一刹那,火球与白染只有一剑之隔。
不知是她被眼前的火气晃了眼睛,她感觉到身体有一热气从胸口处冉冉升起,猛然间爆发出一股无法匹敌的冲力。
可是齐继却看清楚了,虽然与火球的光亮融为一体,但是她胸前隐藏的光亮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重明鸟“砰”地一声撞到石壁格上,传出一声凄厉地悲鸣,白染胸前隐藏的护法渐渐地消散了光芒。
守护的册子被夺,重明鸟颤抖着身子站立起来,四个瞳目却骤然温顺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齐继欲将她怀中的书一把夺过,紫魁剑挡住了那袭来的真气,白染对他道:“我说过,我不会对天界不利。”
“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那就别看。”
“重明鸟为什么会对你如此温顺?”
“它是对你温顺,毕竟你是天帝之子,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
这句话说完,齐继瞥见那重明鸟的四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齐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