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两三个小时，车子还是行驶在茫茫空地。余清拿摄像机当望远镜。忽然坐直身体。

“向深，你被牦牛追过么？”

向深眉毛忽然蹙起。

“多远？”

“越来越近了！”

身后老刘的车辆也发现了远方怒气冲冲的牦牛，有两只，跑起来把土杨的高高的。

向深按了几声喇叭，猛地打弯，余清被突然的打弯吓了一跳，相机掉落在脚边。

车子开始加速。牦牛的速度也不是盖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余清惊恐的望着后视镜。

她头一次被野生动物攻击。

牦牛很生气，用力蹬着地面，时不时吼叫。最后面那个瘦个子眼镜男的车被牛狠狠顶了一下，车子后胎脱离地面，又结结实实落回。车子歪了一下，车尾被牛角顶的凹了进去。

向深打开车窗，砸了几下喇叭，见老刘和瘦个子眼镜男拉下车窗后，大声吼道“分散路线，逃脱了我去找你们！”

余清弯下身子，捡起相机。对着老刘那边拍了照片，又对着后视镜发疯的牦牛拍下照片。

风从向深那边的窗口灌进来，余清觉得吸一口气像是刀子刮在呼吸道。很快车窗升起来。向深向右猛打了一个圈，那两辆车分散方向，其中一只牦牛慢慢停下脚步，失去了追赶的欲望。另一只还在跟着向深的车子。

向深对余清说，抓紧安全带。

余清一手紧抓安全带，一手紧握相机。眼睛盯着后视镜。

车子一会向左，一会向右。牦牛每次拐弯都很费劲，惯性使它每次拐弯都降了个速度。

慢慢的，后视镜牦牛的身影缩小，直到消失。

余清深深呼出一口气。

车子开着暖风也没有很暖，余清觉得脚开始发麻。

向深看了一眼余清。

还是开了几公里才停下来。

向深下车，余清不敢，太冷了，她的脚要冻掉了。

零下二十摄氏度，向深也穿了很多，看着他身影慢慢缩小，过了十几分钟，又见他手抱着一大捆干树枝。

向深在立车不远处生了堆火。树枝很快在干燥的环境中燃烧起来。向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缓了缓转身向后座拿出铁锅。

“下车。”向深命令余清。

余清下车，脚踩在地上没有触觉，腿软了又软。忽然，一只大手扶着她的肩膀，慢慢走到火堆旁。

余清把脚挪进火源，许久才有一股暖意，仿佛血液冻住又被热水浇灌。

向深从后备箱的水桶倒了点水，把锅架在火上。

“现在几点？”余清问。

“大概十一二点。”向深忙完在余清身旁坐下。“饿了么？”又问余清。

余清点点头。

向深又起身去车里拿了两袋泡面，待水滚泡后撕开包装袋，放进去。

香味传来，余清肚子叫了一声。

“再往前走走，就是冰川。到时候没有水就用雪。”余清再次点点头。

面好了，两个人埋头吃了起来。喝完汤，全身也稍微暖和了一点。

向深拉着余清又烤了会火，才将火源扑灭，开着车去找老刘。

老刘就在不远处，他们也吃了些面包。因为牦牛在他们分散时没再追来，不一会两辆车又汇合。余清看到其中一辆车的车尾，被牛顶了一个窝。

几个人第一天就一起经历了险难，见面后没多少言语，但是感觉最初的关系变得没那么陌生了。

车子开到普若岗日冰川脚下，余清再次拿起相机对着远方的冰川，拍下了壮观奇景。

“刚才停下歇脚，看见远处有人使用的泡面盒子。”老刘说道。

如果是探险来的，垃圾都会自己带走。很有可能是偷猎者活动痕迹。

向深递烟给他们，有四个不抽烟，两个会一点，一个正在戒烟。

向深吐出烟圈，转头看向余清。

“小余，你这拍来拍去的，有啥用啊？”老刘问道。

“我开展览用，呼吁人们保护环境保护野生动物。”余清微微笑道。

“那好啊，我们会被拍进去么？”

“当然会，你们照片下面会写一行字，保护野生动物的大英雄。”

几个人笑起来，严寒下也显得不那么冷。

几个人又搭起了帐篷，准备在这里过夜。

余清抚了抚头发，坐在火堆旁，翻看着今天拍的照片。

牦牛的神态被拍的一清二楚。

老刘煮了大锅热水，几个人分着喝了。又煮了大锅，洗漱用。余清擦擦脸和脖子，水分快速蒸发，带走热量，余清起了层鸡皮疙瘩，擦完立刻带好帽子，把自己缩起来。

向深也擦了擦，余清看着向深宽厚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今天他开车的样子，还有扶着自己走向火源。肩膀上的触感仿佛还存在，她抚了抚肩膀。

吃饱喝足洗漱好，困意袭来。

烤着火暖暖的，余清抱着膝盖，脸趴在膝盖上，想闭眼。向深看见余清昏昏欲睡，忍不住说道“要睡回睡袋。”

余清不想离开火源，太暖和了。

向深一把拉起余清，往帐篷走。

无奈下只好钻进睡袋，算是倒头就睡。

向深抽了根烟，也进了帐篷。

第二天又赶了个大早，一群人开着车来到一个山头。向深说在这里窝着能拍见藏羚羊。余清点点头。

藏羚羊是群居动物。如果能拍到大片藏羚羊活动，算是个不小的收获。

余清喝了口热水，顿时心血来潮。

藏羚羊要过来，偷猎者自然也知道。老刘他们自然没有余清这么高兴。

老刘以前是牧民，后备箱长期放着一杆猎枪。其他几人都在保护所工作，上头给他们配置了麻醉枪。

余清了解后又对向深疑惑，他到底是什么工作？

余清看向远处那个高大壮硕的男人，他手上点着一根烟，吸一口烟短一截，烟雾随着风飘散。每次余清打量向深时，向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他忽然转身对向余清的双眼，对视片刻后，余清先转了视线。向深弯了弯嘴角。

后来天色渐晚，余清没闲着，跟着老刘他们捡干树枝。几个人一起吃了泡面。

不过两天，余清觉得像是过了两年。跟这些人越来越熟络，话也多了起来。

十个人围着篝火，每个人都有故事。

老刘问余清去非洲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我们刚去的时候，住在保护所，后来因为离草原太远，就在一家借宿。那家人三个孩子。他们很好客，见我们来第一天就买了牛肉。那三个小孩喜欢刘大姐的闺女，每次有好吃的就给她一半。”余清觉得他们很友好。

“一出门就有长颈鹿，可以很近的跟他们接触，但是我们不能喂食。”

“偶尔下雨，下的很大，雷电劈中森林，很有可能引发山火。我们每天都去草原躲在角落偷拍成群的象，羚羊，斑马，偶尔能捕捉到狮子猎食。场面非常壮观。”

余清滔滔不绝，向深目光柔和的望向余清的侧脸，因为兴奋余清面颊微微发红。

“我还见过鳄鱼，河马，去森林里见过猴子，还有猎豹和鬣狗。没想到鬣狗遇见豹子和狮子怂的不行。”几个人被余清逗得发笑。

向深也笑。

余清突然转头看着向深，眸子里带着笑意，向深呼吸一滞。

余清第一次见向深笑的这么开心，她看了向深好久，好像内心的某块地方被碰了碰。

聊到八九点，都要休息了。陆陆续续进了帐篷。最后又剩下两人。

向深问她刚才看什么。

余清的眸子被火光照的亮晶晶的。“这两天第一次看你这么开心，平常板着个脸臭死了。”余清笑着说。

“我平常有很凶么？”

余清重重的点头。

“你命令我下车，还用力拖着我回帐篷，还把药盒扔着给我，语气差的要死。可是都是对我好。”余清目光直直的盯着他。刚才几个人为了驱赶冷意喝了几口酒，余清脑子晕晕的，但是思路很清楚。

“向深，你到底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