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空一碧如洗,东京城交错纵横的街道还有水迹未干,正午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不过却是势头勇猛,而后劲不足,半个时辰不到雨就停了。
看着这令人心情愉悦的天空,吕渊冥冥之中有预感,又是惹事的一天。
“长明,既然要赴宴,现在应该可以去了,从外城到内城,再绕到状元楼,可是要不短的时间。”陈遮站在吕渊的边上,一同看着漂亮的天空。
吕渊痴迷的深吸了一口气,通体舒畅,古代的空气就像是最极品的香水,使人回味无穷,他悠哉游哉的道:“不着急,再等等,晚点去没事,我俩一个是一甲,一个是二甲,派头自当要拿捏好。”
陈遮听了,有些无可奈何,只好继续陪着吕渊站在屋檐下,傻傻的看着天空。
“长明,你在闻什么?有那么好闻吗?”陈遮却发现这吕渊的鼻子一直在动,仿佛在嗅着什么。
“你不懂。”吕渊漫不经心的回道,随口闲聊。
“对了,上次你不是说中状元后,要纳李府娘子为妾吗?现在都快过去这么多天了,李府那安静的像潭死水,你准备怎么办?”陈遮突然好奇的问道。
“李府娘子?是啊,都好些天没听到他们的消息了。”吕渊一脸陶醉的表情恢复了正常。
说到李府娘子,吕渊的心情却是有点复杂,他暂时的策略是不去理会,待到将沈惟恭这个麻烦解决掉后,他跟这对母女就彻底划清界限,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她们不来招惹吕渊,那么吕渊也不会再去找她们的麻烦。
而纳小妾这这件事,吕渊也不会真去做,他喜欢的是你情我愿,上回那么说仅是为了打脸需要。
“算了,不去管这李府的娘子了,那李娘子,为兄总觉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女子。”陈遮撇了撇嘴道。
吕渊轻笑一声,也不说这个话题了,他道:“时间差不多了,雇辆马车去状元楼吧。”
“雇马车?”
“是极,为弟有钱。”
状元楼是七十二家正店之一,位于朱雀门往内不远的距离,平常时候,状元楼的生意可并不算是大宋顶尖,跟樊楼、潘楼、清风楼那些店没的比,但在省试、殿试结束之后,这状元楼的生意就会迎来峰值,大多数中了进士,乃至一甲的士子常会将庆宴地点选在状元楼这里,不为其他,单为这“状元”二字。
今年更是如此,已经有好几日的时间,这状元楼的生意超过了第一楼樊楼!
从马车下来,片刻的时间,就有伙计迎了上来。
“敢问是吕官人、还有陈官人?”伙计问道。
“正是在下。”吕渊诧异,这伙计如何认得他们的?
“啊!还真是两位官人,状元郎,请进,快快请进,本店恭候状元郎多时,各位士子也等候状元郎不短的时间了!”
伙计听了,顿时热情的仿佛见着了祖宗,一张腰都快要弯成九十度,他们自是不认识吕渊的,但今日来的都是今科进士,眼下楼上那边的消息说该来的都差不多都到齐了,唯有状元郎没来,所以在见到两位年轻的士子后,伙计们才能够认出。
“那领我们去吧。”吕渊点了点头道。
伙计在前面领路,心中却有些激动,这可是状元郎啊,这些日子大宋的勾栏瓦舍,酒楼食肆,没有一处听不到泉州士子吕渊的故事,各种版本各种情节的应有尽有,这下见到真人,他们也是很兴奋。
“就是这间了,检正说状元郎来了后,带到这间酒阁子就是了。”伙计笑呵呵的道。
“检正?”吕渊诧异,这是一个官名,如今进士都还未授官,今日不是进士们联合举办的一场宴会吗?怎么会有官?
想着,还来不及吕渊问,陈遮就已经推门而入。
酒阁极大,宽敞无比,少说能够容纳百来号人,待到吕渊二人进入后,酒阁中大约几十号的士子都将视线聚焦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
“我倒说是谁来了?原来是状元郎啊!”
一道不知是谁的声音响起。
“承蒙各位相邀,在下有些急事故来迟了些,望众位恕罪,吕长明有礼了!”吕渊扫了一圈酒阁中的人,开口说道。
“状元郎来慢了,自当是要罚的。”只见一位模样颇为俊朗的士子开口。
吕渊看了过去,这士子跟蔡京站在一起,两人的模样有六分相似,他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蔡京的弟弟蔡卞,也是今科殿试第五名!
“不知道元度兄想要罚什么呢?”吕渊笑道。
“这就不是胞弟能够做主的了,今日状元楼可是有曾检正在。”
蔡卞还没有开口,反而蔡京冷笑一声,替蔡卞说了。
曾检正?
吕渊凝神看了一圈,果然发现有一人显的特别突兀,只见其穿的是一身绿色的公服,唇上留着两撇小须,年龄看起来三十多些,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也就在此时,这位曾检正朝吕渊走来,他扳着一张脸,说道:“状元郎可能识不得本官,本官检正中书五房公事,曾布。”
吕渊微微愣神,他说怎么这个曾检正听起来如此的耳熟,原来竟然是他!
跟吕惠卿同为王安石的左膀右臂,如今新党的三号人物——曾布!
很意外,吕渊确实很意外,看了一圈酒阁子的人后,吕渊又明白了!
都是些谁啊?蔡京、蔡卞、叶祖洽、陆佃……绝大多数都是支持新法的进士,再加上一个如今变法派的中流砥柱曾布,几乎可说,这间酒阁中的人都是变法派!
还真是有趣啊……
要他命的沈惟恭,上书罢他功名的司马光、文彦博,如今掌管台谏系统的御史中丞吕公著,这些人是反对新政的守旧派之人。
他已经将旧党的人上上下下都已经得罪死了!
而如今看着这些来势汹汹的变法派,似乎自己也将一部分的新党的人得罪的差不多了!
旧党、新党,朝堂上唯二的两个派系,看起来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