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大陆分纪、虞、恭、崇四国,每国皆有其护国之宝。
纪国是天师选择有王气之人为君主。虞国乃一面天灵镜,据闻其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恭国拥有一部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典。而最弱小的崇国也最为神秘,从未有外来之人踏足此国,传闻崇有一条可通万物的灵蛇。
四国中,由于纪国乃上天赐予贤明之人王气,而让天师代为传达。故此经历代明君统治,纪国在国力上,向来是最富饶且强盛的。
但不知因何缘由,纪国到了这一代君王曲珩蕾时,不但其无治事之能,还总将朝政甩手于丞相。
丞相又是一唯利是图之人,结党营私,摆弄朝政。也导致了纪国现在,朝政荒废,贪官当道,洪水肆虐却无人筑堤,可谓是民不聊生,国力日渐衰退。
而无论是人也好,国家更甚。但凡弱小便会被恃强凌弱者欺之。
虞国因其所处之地,气候恶劣,民众便人人炼有一身好体魄,与各种风沙、地动为之搏斗。也造就了他们热衷于战争,扩张领地,一心前往富饶之地生活的野心。
而富庶的纪国,便成为这群荒漠饿狼的目标。因此十年前,不堪受虞国多次侵扰的纪王,又无力与其对抗,便只得将自己独生女曲静雪,远嫁虞国那荒蛮之地,和亲休战。
纪国的百姓至今还记得,当年那十里红妆的盛大送行,宝马伴随嫁妆,足足从紫辰宫一路蔓延到了城外。
但主帐马车内,却传出哀嚎声,伴着送嫁队伍哭了一路。直至进入虞国边境都未能停止其呜咽声。
此时正值同虞国和亲后十年,纪国的龙云山间,一辆流苏摇摆的蓝顶双轮马车内,同样的哭泣声再次传出,与十年前不同的是,此次啜泣的虽是同一声响,却有着喜极而泣之感。
曲静雪贪恋的目光透过车帘的缝隙,熟悉的一草一木正快速向后移动,红肿的眼眶内,泪水又不觉滚落了下来。她终于能回到纪国了,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家,以及有他在的西京……
晃动的车厢内,还有两个十岁模样的男孩,倒在车窗下的左右两边,正沉沉入睡。其中一较小些的孩子,身着暗黄色的对襟短襦,长长的睫毛微颤,厚厚的唇瓣不时轻抿,已然是清醒,却不愿起身的样子。
沿着山路不断晃动的车底,忽然平静了下来。已苏醒良久的陆植,借故翻了个身,半掀了眼皮,看到母妃提着裙摆,悄然下车,而后挡风车帘又垂落了下来,隔绝外间视线。
车内的寂静维持了没多久,便从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还夹杂了母妃的哭泣。
他悄悄睁开了细小的凤眼,对面躺着的哥哥还在熟睡中。暗黑的眼珠左右瞟了瞟,小小的身子便向内侧翻了个身,一手借着车窗档子向上爬,另一手微掀帘子,从一指宽的漏缝中向外窥去。
只见背他而立,身着白色素衣的母妃正与一位同她有几分相似的妇人争吵:“当年你明知我心悦于旬哥,为何还要将我远嫁去那荒蛮之地?”
而那明黄色盛装的妇人却满脸婆娑:“雪儿,你也知当年姨母状况,我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如若不然,纪国将不复。”
“母皇,时至今日你还想骗我,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不敢相信。母皇为了和旬哥在一起,却要将与他有婚约的我远嫁虞国。过那种低三下四,寄人篱下的生活。”白衣底下是不住地颤抖,手背与后,抗拒着妇人的关怀。
“雪儿,我怎会如此,你远嫁他国,母皇也是心如刀割。”被拒而落空的双手,按耐着胸口的痛楚。
“你还骗我?”白衣女子尖锐的叫声响彻天际。她一把夺过身旁侍卫的佩刀,拔剑之际,与剑鞘的摩擦声,刺耳得令人心惊。
剑出鞘的瞬间,直挥向那位妇人。谁料,一旁却挺身而出蓝色的身影,以血肉之躯替那妇人挡下了这一剑。
而手握剑柄的母妃,却失魂般地大嚎,不可置信地松了手,“哐啷”剑应声落地。她扭曲着双手,掩面往一旁的林中逃去。
哭声越来越远,直至没有了声响。车窗边的陆植不见母妃,不免心悸:母妃该不会不要他们了?
短小的双腿忙跳下了车,向着母妃消失的方向跑去。静寂的林中只有鸟儿与蝇虫对鸣,越走越感觉得阴森可怖,他又快步往回折返,而原地却已无任何人的身影。
委屈的陆植不觉心生怨愤,从小母妃就待他及其冷淡,但对哥哥却极其不同。他一度认为是自己不够优秀,于是每日比任何人都早起,勤加习武读书。
渐渐连父王都对他刮目相看,母妃却仍是对他不屑一顾。宫里的其他娘娘们,不是尽心照顾自己的孩儿,便是想尽方法博取父皇的关注。唯独母妃每日立于门扉,望着纪国方向,以泪洗面。
终于有一天深夜,虞国王宫火光冲天,父王驾崩的噩耗也随之而来。母亲发疯似地闯进屋内,抱起他们一路向着纪国方向奔逃。
他以为来到纪国,就能见到母妃的笑颜,可是……陆植伤心地蹲在草丛中,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远处却传来了低泣夹杂着话语声。他欣喜地跳了起来,摸着树干寻声音而去。
这,不是刚才母妃拔剑相对的两个人吗?那个被剑所伤男人,正按着胸口,繁复的祭祀大袍此时已呈暗褐色,晕染了半身,伏于那妇人身上,指导着如何寻路。
而陆植黄色的衣袖上却闪出点点蓝光,乍看之下尤为耀眼。他忙抖了抖袖口,见两人以走远,忙加快脚步,一路尾随他们,来到一座巨大的石门前。
轰的巨响,就见一蓝一黄两道身影,互相扶持着,踉跄进入石门。却全然不知身后的陆植,猫着步伐也跟着进了门内。
而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蓝色的短刀,刀鞘雕刻极为精美,金描的凤凰上,其眼以蓝宝石镶嵌,正一明一暗地发着光亮。
他们蹒跚走入右边过道,眼前出现一圆形石屋,妇人搀扶着受伤男人,躺于一方桌下,懊恼地拉着他的手。
“当初都是我一意孤行,才会害了你。”她哽咽着将脸埋于男子的手掌,“我明知静雪心悦于你,却还是将她推向虞国。我以为等她长大后,自能明事理。作为一国公主,享受了锦衣玉食外,背负的却是救国救民的重任。可谁知她回来后,居然比以前更是不堪。”
“这些年,让你背负如此重担,受苦了。”男子仰起头,强忍着痛楚,喉结处不断滚动:“但还要辛苦你去找池引。”
妇人泪流不止,跪于地上的双腿慌忙向前拖动两步:“不,此乃我之愿……”
诉愿还未出口,便觉背部一阵剧痛传来,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轰然倒于男人的胸口。
“噗……”躺于下面男人,猛地喷出鲜血,直射半空,他用尽最后一口气,低头朝向这个深爱他的人。
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于男人胸前,而她背上正插着一把亮如明镜的短刀,刀柄上的蓝色宝石,正一闪一闪发出骇人的光亮。
室内再没了声响,寂静得瘆人。一个小小的身躯,蹑手蹑脚地靠近她们,用沾了血的脚踢了踢两人。确认没了任何气息后,用力将那把小刀从女人的背上拔了下来,回鞘。此时的小刀一如普通匕首,没了蓝亮的光芒。
而此时,出现诡异的一幕,地上的黄符如有意识般飘了起来,受惊的陆植步步后退,腿不自觉的瘫软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轰”又一声巨响,室外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原来这里能通室外,他快速翻身而起,向室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