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玉，名琦，掌气运。

二

我是一块琦玉。只是我一般都是以云状的姿态在天穹上飘行，那比做一块不能行动的石头有趣很多。

我由泰山之琦玉修炼而来，虽说我的岁数很大了，可是修习幻化之术便耗费掉我数百年的光阴。所以我的灵力很低，低到当我化成云的形状时，便几乎没有灵力了。所以我很羡慕星辰一族，天生便拥有超强的灵力，永远不会有灵力耗尽的担忧。

我经常在天穹上转悠，我有时会想，也许某一天某个星辰族人会觉得灵力太多，然后就会渡一些灵力给我，然后我就可以幻化成其它的事物了，甚至修得人形，和星辰一族一般的形状。

我只是有时做做梦，真的只是做梦。

可这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竟然成了真。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普通到我都未曾有在天穹上观望凡世的兴趣。可就是这么普通的一天，我得到了一份灵力，一份星辰族渡给我的异常充沛的灵力。

凭空得的灵力，应是高兴的。可是，那么多复杂的感情，那么多凌乱的记忆，人世间的，那个星辰族人的苦痛哀乐，我都切身经历了一遍。

我听那星辰族人喃喃道，原来我们族的法力是可以被吸收的，可为什么星辰族的法力从未被它族吸收过呢？

那族人考虑一会，似是得出答案，定是我们一族太过强大了。

我听着她的话语，只想苦笑，并非是你们过于强大，看了上千年的恩怨情仇，应明白，在利益面前，再强大也不能阻碍一颗掠夺的心。

从未有他族掠夺星辰族的灵力的原因是，当有灵之物得有星辰的灵力，那也就相当于打上了那颗星辰的烙印，再难逃离。

对这凭空得来的灵力，我很难欢喜的起来。在还是一块不能动的琦玉时，我最大的愿望便是有一天修得强大灵力，游玩三界，可如今，我还未修人形，行动自如，便已经有了一个类似主人般的存在。这实在让我很难过。

我在泰山上待了一百年。一百年间，我看到了那星辰族人的所有的孤独，所有的无可奈何，她的记忆很漫长，漫长的记忆中却只有修炼，处理人间的人生，那么那么长的岁月中，只有这些，孤寂到难以忍受。

一百年中，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想着回到天穹之上，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否定这一决定，还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用来修炼。

我想，那星辰族人应该是不知道灵物得到星辰族的灵力的后果的，不知道我已打上她的烙印的，不然她为何迟迟未召我回去，没有要求我如人间天界的奴仆一样伺候她。

我就一直这样过着，过着，我想我大概不会去天穹上了。

泰山上的泰山神很是沉默，泰山上的精灵妖精都很在乎修炼，所以巍巍泰山非常的无趣。所以我打算下山了，我已经可以化成人形，且泰山上的妖都是没有妖气的，我想，虽然人世百态很是无聊，可是人间的风景还是不错的，泰山的风景虽然也很不错，可是我已经看得太久了。

我本体照人间的看法，应是属于女子类的，可是我觉得人间女子禁锢繁多，没有做男子自由畅快，所以我化作个男子形状便打算入人间了。

下山之时，我多次对泰山神叮嘱，若有一个女子来寻我，便告诉她我去人间游玩了。虽然我也不知我为何要如此做。

人间很热闹，我给自己定义的是一个翩翩贵公子的男子形象。一柄折扇，一袭白裳，清秀的面容，我很满意。

一步步地顺着泰山往下走，我突然发现原来泰山原来还有很多我从未发现的事物。例如，我不知泰山的半腰处还有一座庙宇，我也不知泰山原来是被封禁的，普通的人类不允许进入······。

“泰山神，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夫君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泰山神，我求求你了。”微弱的女子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以我的判断，该女子应是有性命之忧了。

本着泰山神要敬重每一条生命的教诲，我顺着声音的传来处走去。

穿过繁茂的树木，一条较为平坦的道路出现在我的眼前。可在我看来，这平坦的道路对人类来说比那隐藏着毒蛇等的林木更为难走。

我踏着荆棘走到那女子的面前。她的足底已看不出形状，被鲜血覆盖，后背也皆是鲜血，奄奄一息却还在呼唤着泰山神。我蹲下在她面前。

“泰山神听不见你的声音的，它大部分时间都是封闭五感的，你来得不巧。”

“可是，可是，我夫君快不行了，泰山神，我求求你了。”女子喃喃，气息微弱。

“我说了，泰山神听不见的”。我叹息着抱起女子。

“死亡也就是舍弃一段记忆，一副身躯罢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你如此执着又是为了什么呢。再者，泰山神就算是听见你的乞求，也不会回应你的，死亡轮回自有定数，生者应好好地过啊。”我苦口婆心地进行劝说。

女子却似未听见我的话语，依旧祈求着泰山神的怜悯。

终于女子精力耗尽昏厥过去，我能感觉到女子的生气渐渐减弱。可经受了滚钉板，还能踩着荆棘入泰山的半山腰，她的寿命应是未尽。

我将女子放在地上，取出泰山神赠我的灵草，送入了女子的口中。这灵草应该也可以救这女子的丈夫，助人助到底，等这女子醒来，我再赠她一棵助她救助她的夫君也行，不过那也得是他的夫君阳寿还未尽。

女子昏睡了整整五天。这五天中，我在城中买了一套院子，装饰豪华，然后再买了很多的佣人。我想虽然我可能不待很久，可是我也不能过得太寒碜是吧，再说我还带着一个病人呢。

在一个黄昏，女子终于醒来，她的伤还未好全，应该很痛，她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应该会恐惧。可她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静静地流着眼泪，像是傀儡。

我为玉，也就是石头，不懂她的眼泪，所以无太多感触。可她自醒来后便不再进食，这让我有点挫败，难得做件好事救了个人，可这人还要寻死。我仰头看着那苍穹，不停叹息。然后我突然想起，那个星辰族人活了这么久这么久却从未流过眼泪。她不像我是一块玉，她是世外之灵，是有感情的啊，她为何从未流过泪呢。

“少爷，那位小姐还是不肯吃。”仆人端着碗站在我的面前。我看着那满满的原封未动的人参汤，叹息更甚。

昏迷三天，两天未进食，受尽千辛万苦挽救他人性命，却对自己的性命如此，我实是难以理解。我极为无奈地接过管家手中的碗。

我推开门便见那女子躺在床上，不是亡人，更甚亡人。

“生命可贵，你的身体虚弱，经不住这么折腾。”我努力地劝说着，可女子毫无动静。

“在下可是用了能够起死回生的药救你，这世间也无几株啊，在下的一番好意你也不该如此糟蹋啊。”这话我还是带了几分真心的，泰山神制的药，人间确实没有多少。

女子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可我知道她想说的不是她要喝药，活下去，而是为什么没有将灵草用在她的夫君身上。

“在下还有一株药，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的夫君，在下设法救助，可行？”

女子的眼中迸发出光彩，我知道我终于说动她了。

我第一次行的善事算是保住了，以后上泰山也可以和泰山神吹嘘一番。

得了我的允诺，女子很配合治疗，一星期后身上的伤便好的差不多了。

我很好奇女子拼死要救的男子是如何的，便寻了个空闲去和女子聊天。

女子的脸色已经大好，只是眼中依旧少了一些神采。

“在下姓李，名铭，字浩谨。只是相识这么久，还不知夫人名讳。”

女子站起来对我缓缓一拜。

“妾身谢李公子的救命之恩，前些日子并非有意冒犯公子，只是想到夫君命不久矣，不由悲痛。”

“无妨，夫人这般重情重义之人，实是令我敬重的。只是不知夫人的夫君是何等人，竟能让夫人如此敬重。”

“公子，实不相瞒，妾身八岁之前都是乞讨过活，食难饱，衣难蔽体。八岁那年，我高烧多日，躺倒在街上，无人过问，我那时候想我生活的尽头就是今天了。可是没有，我被我现在的夫君救起来了。他是一个小少爷，锦衣玉食，却毫不在乎我身上的脏污和臭味，就那样抱我进了府中。他供我读书识字习武，教我礼仪，不曾将我当乞丐看待，也未曾将我当奴仆看待。那样的生活我多次疑是梦中。少爷是一个翩翩少年郎，且才华出众，那时媒人将府中的门槛都快踏破，少爷却将我迎娶为了妻子。少爷，也就是我的夫君，他远比我的生命重要，没有了他，我的生活也就没有意义了。”

“奴本贱籍，未曾想过如此好的生活，是夫君给了我一切，是夫君让我可以好好地活着。”

女子说到动情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着。我极为感慨，这女子与她的夫君，皆是难得的有情有义之人。可这轮回之事，却不会因这情意而更改。只盼这女子夫君的阳寿未尽，只是大病一场罢了。

“在下看夫人的病好的也差不多了，留下的皆是心病，依在下看，我们不如早日启程，去看看你的夫君？”

女子对我深深地一拜：“若能如此，妾身感激不尽。”我看她的眼中有着希望的光芒，很像天空中的星辰。可我受这一礼却是受之有愧，因为我并不能给她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