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隔日,我便和慕容夫人一起从颖中出发前往云汐。从慕容夫人的描述中,我知道云汐是一个与颖中格外不同的地方。颖中因处于泰山神的庇护下,灵气充沛,多为修仙修道之人,人人都有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而云汐不同,云汐处于梦萝国,该国以美和精致著称,却又完美地融合了人间的热闹。
云汐为梦萝国的都城,慕容家便是梦萝国第一世家。
“李公子,若能救我夫君,慕容家愿付出所有。”路上,慕容芸向我提出保证。可是,人类的东西对我而言,又有何用呢?
“谢夫人美意了,可在下也不能保证可以救活你的夫君。”
连夜赶路,七天后便到了慕容府。
慕容府确实不同于我随便买下的宅子,从外到里都透出一股贵气和傲气。以我的修为看来,慕容世家确是几世的世家,是天生的宠儿。
”慕容芸掀开帘子,露出里面的人:“李公子,这便是我的夫君。“
男子的脸色很差,可是却睁着眼睛。他拼着力气坐起。
“夫人已经将一路事告知于我,非常感激李公子对我夫人的救命之恩。”
慕容晨转身温柔道:“公子一路行来,想是饥渴了。夫人,你可先为李公子备下酒菜。”慕容夫人应下便离开了。
我在慕容晨的床前坐下。慕容家是有气运之人,慕容晨断不可能如此年轻便命绝。可此时的慕容晨却实是命不久矣。
“听闻公子有一株灵草,可救百病,延年益寿。”慕容晨似是陷入沉思。
“不知公子可愿将那灵草卖于我,不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接受。”
“可是你要服用?”我盯着他的眼睛问。
“若我说是,李公子你相信吗?”慕容晨苦笑一声。
“我来自泰山,亦懂一些术法,普通人的谎言对我无用。”
“我要用那灵药救一人。她,已命不久矣。”
“慕容夫人为救你一命,千里至颖中,受泰山之刑法,从钉板上爬过,踩荆棘入泰山,为你求药,受尽苦楚,可你却是自己使用禁术延她人之命,致自己到如此田地。”我叹息着看着慕容晨。确是有情有义之人,只是那情意实是让我一言难尽。
“我对不起芸儿,我初带她回府之时,想的便是给她一生的安稳富贵。我自知使用禁术后命不久矣,想着娶她那等我亡后,慕容家也能给她一份依靠。”
“或许,也是我的一份私心,想着总要和她成一次亲,总要和她在一起的。”
“她,是慕容芸吗?”我想若是慕容晨有这种心思,那慕容夫人的罪也没有白受了。
“不,是我爱的女子,她的容貌和芸儿极其相似。”慕容晨的语中有着苦涩。
我叹息更甚。
“那你为何不娶了那个女子呢?”何苦给慕容芸希望呢。
“她是梦萝国的祭司,不可嫁人,且从小服断情毒药,一旦有了情,便会慢慢地毒发身亡。”
慕容晨的眼中泪光闪动:“是我害了她。”
“祭司为巫,周身为毒,毒发便是死亡,我启用禁术,将我的阳寿渡她,也不过撑了这十年。”
看着慕容晨,我很无奈。祭司为巫,周身为毒,一旦毒发,便无药可医,泰山上的灵草也不行。
“祭司有她的命运,她阳寿已尽,可你不同,你有着几世累加的福泽,应是一世富贵无忧。我可救你一命。再者,慕容夫人如此待你,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谢李公子了。可若不能救她,我独活也没有意义了。”慕容晨疲惫地闭上眼睛。
门外传来扣门声。
慕容芸进房细心地将慕容晨扶着躺下:“饭菜已备好。李公子,你可要先进食。”。
“好。”我随着慕容芸走出门外。
可出得门来,院中的景色正好,我便不想进食了。再者,我这种石头化的灵,本也就不用进食。
“慕容夫人,府中可有景色好之地,可否随在下散散步。”
“府中有一处荷花园,建造得很是雅致。”
一路行至荷花园,我心中的烦闷感也消散了很多。
“夫人,若是在下不能医治好你夫君。你该当如何?”我看着满池的荷花,觉得很有必要问问,因为慕容晨一心求死,我也无计可施。
“若夫君有事,那我也必定是要随着夫君去的。黄泉路上,也可相随一程。”
“可你的夫君或许并不像你一般地深爱着你呢?”
“我敬重,感激我的夫君,深爱我的夫君,是我的事,我只想尽我之力护住我的夫君,并不在乎夫君爱我多少。”慕容芸看着满池的荷花,眼中竟是浮现出点点笑意。可眼中的决绝却让我不由得叹气。
我的胸中又烦闷起来。
我想我或许是不该下山的,我原是想看看人间美景,可如今看着这荷花园的美景,我却像个老头子一般的叹气,这实不是我本意。
是夜,我变化成慕容晨的容貌潜入宫中。
在祭司的庙中,我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祭司。和慕容芸极其相似的容貌,只是眉间一滴小痣,红得似能滴下血。那是毒人的象征,也是慕容晨的施法之处。
我坐在祭司的床前,轻轻地呼唤着她。祭司的眼睛慢慢睁开,和慕容晨一样的毫无生气。
“我服下了芸儿求回的药,你可怨我?”我看着祭司轻轻地问着。
“本是我让你的一生如此的悲苦,多活十年,看你被病痛折磨,看你受我连累命不久矣,我日日心如刀绞,如今你服下药,恢复生机,又有慕容夫人伴你左右,我很高兴。阿晨,你要好好地开心地生活着。”祭司的眼中浮现出点点的神采,眼中满是笑意。
看着祭司,我竟不知该说什么。
“阿晨,我希望你好好地活着。”
“阿晨,我爱你。”
“阿晨,忘了我吧。”
“阿晨,我不怨你,我很高兴。”
祭司的眼睛闭上,生机渐渐断绝。
看着祭司含笑的嘴角,不知为何,我的心中烦闷更甚。比当初我还是一块玉时被压在泰山底的烦闷更甚。
我恢复原先的容颜,再度潜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