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前——
云朔都城在南方,多水多雨,楼阁桥廊数不胜数,传言这个国家的掌权者就是由能看懂繁星运转的氏族所构成,总有些神秘色彩。国家正值强盛,不知是否当时就已有外强中干之说,但确实是百国贺拜之朝。这一年刚满18的颜承钰成为云朔国与大金国的交好的见证,从那北方的都城一路走向南方。
颜承钰来到云朔都城清台,确如都城名字所言,楼台很多,清亮的河水弯弯扭扭从城中心穿过,两侧烟柳如云,更不同于北方,这里的河四季长流常清,连冬日里也只能见到雨丝飘落于青石板小巷,滴滴答答响个不停。不得不说颜承钰对这个都城有这奇怪的好感,连离家万里的愁绪似乎也能被涤荡清。
他被安排在宫内一处别院,别院也算清净,没落了亏待。颜承钰常能看见这宫中的皇子走动,住下不久,倒也能说上些话。只是那皇室唯一的小公主,除了从这些哥哥嘴里提及两三句外,没见过真面容。哥哥们也是宠得很,提及总带笑意,想是不愿再颜承钰面前多言,每次提到总会迅速截住话头转而去言其他,这使得颜承钰对这位小公主更是好奇。
多听闻小公主喜欢夜行宫内,宫中为此还在宫墙两侧挂上灯笼以增些亮度。由此,颜承钰总多怎加些夜行的计划,倘若无事,总要多走动走动。只是也巧得很,来这里两个月二人也未曾碰见过。
又是一夜,白日天晴得很,夜晚就多繁星。颜承钰走在宫内,百无聊赖,宫城安静得很,没带提灯的人连走到哪也不知,弯弯绕绕似乎是这座宫城的特点,颜承钰找着回去的路,突兀的暗光在远处亮着,虽不显眼,但在认真找路的人面前就显得很,光看似不远,实则路也远了些,待颜承钰走近,竟是一宫院子里的正房所发出的暗光,连院门也大开着。
颜承钰终究没能忍住好奇心,这占星的氏族到底存不存在呢?轻轻推门进去一屋亮堂,屋室内的灯基本都被点着。颜承钰心中好笑:不怪自己那么远也能看到。也是多心了。
“谁!”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颜承钰的心理活动,这才观察到这一屋子基本就是由书架子构成的,书填的满满的,架子竟没有空余之地,连墙也被设计成了书柜式的,颜承钰不由被惊讶到。
“你是如何进来的?”抱着些有些古旧的书,钗裙清淡却又不失精致,繁复的花纹在袖口裙摆安静的表明着眼前人的身份,只是装着威严的样子很是可爱。
想是那公主了吧。颜承钰暗想。
“看见光,就这么走过来了,不巧原是公主殿下,冒犯了,只是可否告诉我竹轩院方向怎么走?”语气满是歉意,如果忽略带着笑意打量的些许眼神就更可信了
“登徒子,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谁在里面?”
是二哥的声音,贺兰浅惊慌中拉着颜承钰悄着步子摸到最后书架子后面,门“嘎吱“一声被推了开,贺兰昱透过书架打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贺兰浅看了眼还在看戏的人,猛地推了一把,书架一阵狂响。
贺兰昱停下脚步“谁在那里?请阁下出来,否则我就叫侍卫了”
书架下
“你快出去,快点”贺兰浅悄声说着,两人挨得足够近,彼此的神态是如此可以看清。
“我出去我说什么啊,小公主。”
“诶呀,你就说你不小心闯过来的,这个点在这对于你这个迷路的人是非常有可能的。我哥也没法说什么,快去,不然我就死惨了。”女孩子皱着眉毛,如若是只兔子,颜承钰似乎都能看见她耷拉下来的耳朵,不由好笑,还是只垂耳兔。
“行,但我出去,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兰浅猛地一推,不得不踉踉跄跄走出角落,无奈看了贺兰浅一眼。还不是我让着你。
磨磨蹭蹭什么,再磨蹭他都要过来了。
和我提条件,我能答应你吗?也不想想。不过倒是个俊郎的人。
小心翼翼的听着墙角,镇定得很。而贺兰昱这边反而是一脸震惊“世子,你为何在此?刚刚的声音是?”
“啊,这宫里太暗,我寻着回去的路的时候迷路了,不小心闯了进来,刚刚有只猫呢和我闹呢。”这漏洞百出的谎言啊,谁能信啊,还闯了进来,我是疯了闯进来还点这么多灯,这不等着被人逮吗。颜承钰心里思忖,不由头痛。也不知道再捎带谁。
捎带谁呢,真是,不过倒是个有趣的人。贺兰浅还有心思体味了体味颜承钰的话。
贺兰昱明显不信,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浅竹叶色的衣裙摆在书架缝隙里招摇着,心下一想,理出个故事大概。贺兰浅,等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想世子明白我的意思。请出去。我会找人带你回去的。”语气很冷,颜承钰却笑笑,似有不在意之意。
“是我冒犯了,这不是迷路了嘛。”说着轻推木门出去了。
出来走了几步,走出大门,回望门匾“朔星阁”大字写着,颇有龙飞凤舞之彩,堪堪辨认了一会才认了出来。
怎的白日未见过此院。这个点我在这儿是正常的吗?说明了些什么呢。颜承钰脑海里过了百种心思不动声色。跟着宫中侍卫一路行向竹轩院。
再看这朔星阁里“出来,别让我揪你出来。”
贺兰浅心中一叹,又没躲过,啊啊啊啊。不情不愿的走了出来
“二哥,你别生气,我拿了书没人指导也看不懂嘛,这不是解闷嘛。”贺兰浅似无可奈何
“我就是太顺着你了,有第一次我就该想到有第二次,我告诉大哥去。你大了,也不听哥话了,我瞧着只有大哥能治你。”贺兰昱一脸恨铁不成钢无比悔恨的样子。
“别呀,二哥哥,你要是这样就见不到你的小妹妹啦,你还不知道大哥,他知道了,准能关我一两个月。”小姑娘撇下面子像儿时那样叫着她的二哥,求情着。
“为什么你们能占星我就不能,大家都可以的事我却不能学,我不管,不管不管~~”瞧着贺兰昱对自己的撒娇没甚反应,转而开始谴责。
贺兰昱一听火气也窜了上来,抢过贺兰浅手里的书猛地往地上一扔,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贺兰浅一看是真的生气了,意识到自己踩了雷,连忙跪下,不发一言。
“为什么,你还不知道,两个哥哥父皇母后怎么宠着你不知道,除了占星什么都可以,还不是为你想的,不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吗,这么往我们心窝子里插刀,你,真是···太不懂事了你,我看就是宠坏你了。想跪就跪着吧。”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却被跪在地上的小人拉住了衣摆。
小姑娘似乎委屈得很,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儿“二哥,我不是,我没有,我没不懂事,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我就是想看看,想学学,我不用行吗?从小你们就不让我接触,可大家都能学,我就好像被隔离在外一样,这样好难受。况且现下我不好好的嘛,我就看看,没人教我我也不会啊,就看看,你就让我看看也好。”
贺兰昱在心里做了一万个心理建设,抵不住小妹几句“就看看”。看看就让她看看吧,没什么关系的。再者在这没专门观星台的深宫里也不适宜观星,太亮了,那些灯笼的光也足以让这个喜欢瞎逛的小妹妹消了心思了。
贺兰昱将为他这一决定而后悔,侥幸的心理埋下了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裂,溅得周围人一身伤。他低估了贺兰家族占星上的天赋,尤其是贺兰浅的天赋。天赋总是不能言说的一个词,谁都难以猜透,这不为人知的力量将引导人们走向他们的命运。从没接触过占星的人似乎是被上天相中,她将成为一名出色的占星师,当然现在没人知道。
走出朔星阁,贺兰昱心中一阵恍惚,还在纠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想起贺兰浅还小的时候,小小的姑娘笑起来的可爱劲儿让大家都爱这个小女孩,但总是体弱多病,好几次大家都以为挺不过来,所幸上天垂怜,总把这个一家人都宠着的小妹妹留给他们。贺兰家善于占星,更有大能可占国运,而贺兰浅命格偏偏是命薄无福不由让这个帝王家沉默反省,不得不去怀疑是否是窥探天机太久,上天给予了警告,以致于家里的小妹妹反而体弱。占星的家族不能放弃这些利器,但贺兰浅将不会再碰这些东西。
贺兰家想着或许从贺兰浅开始这个家族将慢慢放弃这些作弊得来的气运,运用真正的治国之道以得盛世天下,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盛世的气运可不是仅仅依靠治理就可得的,于是直至现下也没能放下。
贺兰浅抱着古书心里开心的很,坐在桌前还颇有仪式感的摆了吃食点心、茶水,这将是个美好的下午茶时间。古奥的话好不让人无聊瞌睡,却对贺兰浅来说似乎像密语般令人着迷。但也总有烦的时候,贺兰浅扭扭酸痛的脖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二哥不让我和那个世子接触,是和占星有关吗?侍卫换守的时间又要改了吧,唉,又难偷溜进去了。占星的皇族总有多种忌讳,世子的到来总要占卜一番,以证吉凶。
不过倒是个有趣胆大的人,还话里捎带我呢。贺兰浅似乎是想到那个对峙的画面,尴尬得很。只不过想起来还是好笑。
还是个登徒子啊,贺兰浅,二哥不让接触,也就避着他远些吧···
贺兰浅歇歇眼睛,起身挑着几块点心送进嘴里,茶香四溢的茶水喝上几口,好不惬意的喟叹一声,才继续自己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