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说的这种做人原则,嘉慕懂,可是他说这句话的真意,嘉慕不懂。
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江逾是有意要与自己相交吗?
不懂,完全不懂,嘉慕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想问。
“江逾……”叫了他的名字,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可江逾却像能够读懂自己的疑问一样,笑吟吟地问道,“嘉慕大人是想知道,逾为什么要对大人倾吐这些吗?”
嘉慕只能点点头。
江逾道,“那当然是因为,逾觉得大人你,是能够理解逾的人。”
听到这样的话,嘉慕不知道该做何感想。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否是真心话。
看到嘉慕面露怀疑之色,江逾也不失望,更不着急辩解,只是温柔地笑了笑。
这反应反倒让嘉慕觉得,他的话,稍微有这么一点点值得相信的可能性。
就这么慢慢地骑马在街道上走着,花瓣被风扬起,飘零到嘉慕的发上,她轻轻地用手拨开,花瓣在她手背上留下淡淡的甜香。
这恬静的剪影,像是从画中跳出来的。
江逾望着她的身姿,情不自禁地这么想到。
嘉慕却觉得自己的马怪怪的。似乎从刚才开始,这匹马的头的位置就一直往左偏,就好像想到江逾那里去一样。刚才一直在思考问题,也没有发现这一点。
不过这匹马本来就是江逾给自己的嘛,和他很熟也是正常的。
嘉慕笑道,“江逾,这匹马和你很熟吗?一直在往你那里凑,你要不要下来骑一会儿,或者摸摸她也好啊。”
忘了说了,这是一匹雌马。
江逾笑了笑,“好。”
说着他就真的让轿夫停了轿子,被下人搀扶着,艰难地挪了下来。
看到他这么痛苦的样子,嘉慕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说这种话。可是他都下来了,也不好让他再爬回去。
江逾用极为苍白纤细的手,有几分爱怜之意地抚摸着这匹马,那样子像是一个哥哥在抚摸妹妹的头一般。
嘉慕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很快到了国师府,嘉慕刚想与江逾告别,他却正色说道,“逾其实有要事与嘉慕大人商量,可否让逾进府详谈?”
看江逾这么严肃,嘉慕只能同意。
进得府来,领他到前厅,吩咐念文备茶,又招呼雪瑶道,“给江公子拿两个垫子来。”
入了府就是客人,嘉慕客气地笑着,“坐吧。”
“多谢。”他接过垫子,笑道,“大人真是细心。”
既然他说有要事,不方便在外面说的那种,那就不要啰嗦直接进入正题算了。
嘉慕直接说道,“江公子送来的马匹甚好,我却不能还给江公子什么,一直觉得有所亏欠呢。今天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答应。”
江逾看嘉慕不喜欢饶弯子,也直言道,“那逾就直说了。逾确实有事情想要麻烦大人。大人可知道近些日子,衡州出了件大事?”
大事?嘉慕来了兴致,“什么大事,与妖魔有关?”
江逾道,“当然。如果不是,逾也不敢来求大人。”
“那你就快说吧。”她正觉得最近太轻松了,想要找点对手呢。
江逾笑道,“大人还真是急公好义。”
她能能说,她仅仅只是手痒吗……?
江逾说的事情是这样的。说衡州有一个大户人家姓陈,家中有一儿一女,儿子年纪比较大,几年前就已经娶了媳妇,搬出去住了。这次呢,是嫁女。这个女儿是陈员外老来得的孩子,几乎是放在掌心里疼爱,长大之后出落的楚楚动人不说,还秀外慧中,贤良淑德。
陈员外给他找了一门门当互对的亲事,对方也是一个大户人家姓范,范公子比陈小姐大了五岁,仪表堂堂,人品也不错,大家都说是金玉良缘的好婚事。唯一的缺点就是两家离得远了点,一个城南一个城北。
一切看似都如此的顺利,可是变故就发生在成亲当日。说陈家人把新娘送上花轿,送亲的一行人吹吹打打,喜气洋洋地准备把新娘送到范家。谁知道送亲途中遇到了一座古墓,众人都觉得不太吉利,想赶紧离开。
谁知道忽然间,阴风刮过,飞沙走石,烟尘滚滚,惹得在场的人都睁不开眼睛。好长一段时间风才停止。不过还好,没有人受伤。
直到喜轿到了范家,把新娘从喜轿中接出来的时候,大家才发现问题。这喜轿中,居然有两位一模一样的新娘。不论是容貌、服饰、气质、言语,竟然分不出一点儿差别来。
众人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婚是结还是不结?送亲的人想起来的途中遇见古墓的事情,先把这件事和范老爷与陈老爷说了,虽说这是婚姻大事,都已经通知了各家的亲戚朋友,不继续不好,我也正因为是婚姻大事,才一丝一毫都要谨慎,容不得半点差池。
于是范老爷派人去请当时衡州有名的一位饱学之士来看看情况。这位才子闻说情况,道有可能是鬼怪作祟,这两位新娘中必然有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可是不知道谁是真谁是假,也只好把他们关到一起派人看守。
嘉慕仔细听着,见江逾停了,便问道,“到这里就完了?他们没能分辨出谁真谁假吗?”
“自然是分辨不出来的。”江逾叹息道,“不仅如此,后来还发生了更糟糕的事情。”
“什么?”嘉慕更好奇了。
江逾说那位才子只用在古书中看到的方法,将两位新娘都困在了屋子里,当日倒没什么动静。可是几日过后的晚上,这两位新娘屋子外的守卫竟然全部被人剜了眼睛,浑身是伤,昏倒在地,而屋内两位新娘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范老爷急忙找大夫,几位守卫醒了以后,都说突然闯进了几个奇形怪状的妖魔,不由分说就把他们统统打倒。只有一个守卫被打倒之后还有意识,刚想跑出去求救,就见一道黑影闪过,他的眼睛就被活生生的抠了下来,当即痛死过去。
江逾说到这里就真的结束了。嘉慕拍案而起道,“所以现在是,范老爷请我去救这位新娘子吗?”
江逾道,“不仅如此,当地百姓知道有妖魔作祟,一时草木皆兵,人人自危,想要请你将这些妖魔悉数铲除,一网打尽。”
听着是个很有意思的工作。嘉慕当即就想动身。可是嘉慕转念一想,她现在的身份好歹也是南国国师,似乎不能随便离开京城,需要圣上同意才行吧?
“那我是不是得求来圣上的旨意?”嘉慕问道。
江逾笑着起身,“只要大人同意,这件事情由我来上奏。大人只要做好准备,等着动身之日便好。”
嘉慕又想起了玉骨,想着两个人毕竟要共事,以后也不好总是躲着,加上这次虽然有趣,但是对手的数量似乎很多,多一个帮手也会更有把握。
嘉慕便问道,“江逾,能不能让玉骨和我一起去?”
江逾面有难色,“京城总要有一人留守,这一点恐怕不行。”
但是嘉慕会的实在很少,如果再遇到上次那种情况,嘉慕是解决不了的,只会捅娄子。无论如何,没有玉骨在身边不行。
可是京城又不能没有人……有了,她为什么不能去求助他的师兄师姐,在她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替他看一阵儿呢?反正也不可能会出什么事情,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左右也是修炼在哪里修炼不都是一样的吗?
想到这里,嘉慕对江逾道,“如果我有办法,找一位高人留守京城的话,可以让玉骨和我一起去吗?”
江逾愣了愣,目光闪烁不定。良久,他才说道,“这倒是可以的。只是,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逾以为凭大人的本事,必定会是手到擒来。”
真是太高看她了吧,可是她又不能在江逾面前承认自己懂得太少……嘉慕只能找理由道,“但是自然,只是想叫玉骨去学习学习经验,年轻人就应该多锻炼锻炼嘛……”
江逾勉强笑了笑,“大人言之有理。”
嘉慕见他同意,满意地笑道,“太好了,那等会儿我就去试一试。如果成功了,晚上我会去你府上通知你的。”
“那我就恭候大人的好消息了。”江逾说完,就行礼告辞了。
等他一走,嘉慕立刻御风回了山上。山上只有两位师姐在。山上的诸多事物都需要四师姐打理,四师姐肯定是走不了的,于是只能去求二师姐。
好说歹说、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地求了她一个时辰,二师姐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她,不过要求就是必须得在半个月之内回来,因为她半个月之后还有一场约好的修士交流大会要参加,绝对不能耽误。嘉慕承诺绝对在半个月之内回来,二师姐才收拾东西随她下山去了。
有二师姐在,十中有九的妖魔,都是不敢踏入京城一步的。
嘉慕带二师姐回了国师府,收拾出来厢房给师姐住,家里的人看到如此高贵冷艳的二师姐,纷纷表示她才是大家心目中的仙女形象。不过也是因为太高冷,想和她搭话的都被她冷漠的目光和逼人的气势吓退了。
嘉慕还要去找江逾告诉他这个消息,于是又离开了府邸,赶到了江府去。
此时已经快三更了,嘉慕站在江府门外,体会了一次玉骨当年的尴尬境遇。
这么晚,真的不好从正门拜访……
做贼就做贼吧,不管怎么样,还是能让她省点心。
于是飞身踏过围墙,在房檐上无声地跃过,找到江逾的卧房,静悄悄的没有人。只能又去书房。
本来他说天天很忙,真的不是假的,三更了,书房的灯还大亮着呢,他应该就在这里处理事情呢吧。
不过他也没有在朝为官,究竟在处理什么事情呢?总不会是朝廷的事情,那只能是江家的事情,或者是他自己的事情。
谁知道呢…?她还能问吗?
见下人们都在门外候着,嘉慕绕过他们,利索地从窗户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