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北沙使团的驿站。
乌图飞大喇喇歪在椅子上,看着坐在对面的容王。这位王爷面色极白,面皮上总是虚浮着一层笑容,却掩盖不住底子的阴郁之色。乌图飞不禁想起太子,那位是一脸冷淡,高高在上,端着的样子,跟他这位同父异母哥哥倒是一点都不一样,不过都不招人喜欢。
想到这,他似乎无意对容王说:“你那个太子弟弟真是够讨厌的。”
“他一直那个样子,从小就是太子,也不奇怪。”
“对了,昨晚宴会,我看到他中途出去见了一个女子,那女子面色白白净净,就是太瘦了。”乌图飞想起这个,突然感兴趣起来。
“哦,那必是二公主。”
“是太子妹妹?不会吧?”乌图飞想起昨晚那俩人拉着手的样子,咂着舌说。
“不是亲妹妹,是父王异性兄弟的孤女,自小由王后在宫中抚养。”
“怪不得,这位太子对这个妹妹挺好啊。”
“岂止是挺好,太子对二公主可是呵护得紧。据说为了她跟王后都闹翻了,连指婚都被搁置了。”容王说到这,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沉思起来。
乌图飞也不说话,就继续歪在椅子上喝水,细长眼睛瞟着容王。
过一会,容王看向乌图飞接着说:“说到二公主,我倒想起个办法。不过需要你的帮忙。”
“怎么帮?”
“还记得北沙曾提过和亲?这事儿可以再提。”容王带着笑容说。
“你想让那个白净女子嫁过来?”
“既然太子这么在乎她,必定会反对。他已经因为和亲,顶撞过父王一次,再来一次,估计他太子的地位也到头了。”容王咬着牙笑。
“可是,如果真的和亲成了呢?”
“那太子也必定有破绽,一定有机会拉他下来。”
“开始算计女人了,够狠的。你让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们北沙国不断进犯大陈边境,不就是看上那一片水草肥美的地儿了吗?要是我上位,这点地就给你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们想要那块地,不帮你也照样拿的到。”乌图飞不屑的说。
“那不是还要费点手脚?而且你们娶个大陈国公主,这难道不也是个好处?”
乌图飞想起那女子白白净净的脸,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北沙国使团在平城呆了十余天,陈王多次叫乌图飞进宫,想打探北沙国真正意图,可是乌图飞却总是吞云吐雾的不给实话,仿佛他此次来只是观光看景。
前几日容王提议去平城城郊的丽园赏枫叶。丽园是平城西门外的皇家花园,花园中有丽山,山上栽满枫树,深秋时分,枫叶深深浅浅的红色,整座山被枫叶烘托得像着火一般。四周有步行石阶通到山顶,山顶坐着一座三层六角楼阁,站在顶层可以俯瞰到整个平城景色。山下一片涟潋湖水,映着蓝天和红色丽山,十分艳丽。
陈王兴致不错,也要同行,王上要出行,于是后宫和子女们都随行前往,一场出游最后弄得声势浩大。不想出行前一日,陈王略有风寒不适,懒懒的不想动,于是王后和其他嫔妃也都留下侍奉王上,只是小辈们对这次出行已经都期盼几日,陈王爱护子女,让小辈们按计划跟随太子和容王一同前往丽园。林晴作为禁卫军主管也一路随行。
当日中午,皇家仪仗到达丽园。午饭摆在湖边的观枫厅,窗外景色如画,太子坐首位,容王坐太子下首,下面都是同辈兄弟姐妹,此次出行没有王上长辈随行,大家心情轻松,这顿饭吃的十分愉悦。
饭刚吃完,撤下碗盘,上了茶。容王随从进来在容王耳边说了什么,容王一笑,站起来对太子说:“太子殿下,难得今日出游,恰好这几日北沙使团也在,我也邀请了乌图飞一起来观枫。他刚到了,太子殿下要不要一起去迎接一下?”
陈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盯着容王说:“你邀请乌图飞,为什么不提前禀告?”
容王倒似不在意的说:“父王旨意让我负责北沙使团安排事宜,这是我分内事,也无需事事向太子殿下禀告吧。”
陈玄向后靠在椅背上,说:“你既然没有提前让我知道,显然也不需要我去做什么。”
容王笑笑,说:“好,我先去迎他进来。”说完出去了。
陈玄看容王出去,眉头皱起,他看向林晴。林晴看到陈玄眼神,匆匆上前,陈玄起身跟林晴走到屋外湖边栏杆处。陈玄说:“容王突然叫乌图飞来,似乎不简单。”
“是,这几日容王去了几次北沙使团的驿站,他们私下必有联系。”
“小心应事。今日皇家出行,想来他们不会明面做什么手脚,只是那个乌图飞行事鲁莽,盯紧他。”
“是。”
“还有……”陈玄迟疑一下,接着说:“多照顾下二公主。”
“我知道。”林晴答应。
正说着,有脚步声从外面行近。只听外面侍卫通报说,容王和乌图飞到了。陈玄回到座位,容王已带着乌图飞进来。今日乌图飞穿了墨绿色袍子,袖口领口都滚着金边,北沙国的袍子都做的肥大,被黑色腰带收紧绑在腰部,倒愈发显出北方民族身材高大。乌图飞先随意给太子拜了拜,然后被容王送到新设的座位坐好。
乌图飞刚坐好,容王给他一个个介绍屋里众位,介绍到易南时,乌图飞一改之前不以为意的神色,突然笑了,说:“这位,之前在你们王宫里见过,原来是二公主啊,那天问你你还不说。”
易南自乌图飞进来,就认出他是那天在夹道拦住她那个人。此时被他当众喊出来,易南觉得有些窘迫,尤其她看到陈玄眼神紧迫的盯着她,她只好站起来,对乌图飞说:“我并不记得见过这位北沙贵使,想是认错了。”
乌图飞也不在意,说:“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记得很清楚呢。”说完,看了一眼太子。果然,这位太子殿下脸色阴沉得很。乌图飞心里想,看来这位太子殿下对这个小女子还真是关心得紧。
这时,林晴上前禀告太子,说可以出发去山顶丽阁了。因丽山山路平缓,也不高,如愿步行,可以自己沿石阶步行上山,如不愿劳累,也可以坐着软轿上山。
听闻如此安排,大家都是小孩心性的说要自己攀爬。林晴只好安排轿夫抬着空轿子跟在后面,以防后面有人走到一半又觉得疲累要坐轿。
乌图飞自小生长在北方,这种小山对他来说跟平地没什么区别。可是,对于宫中娇生惯养的一众小姐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走了一半,大家就纷纷上轿前行。开始长公主跟易南一同走路,后来喊着脚疼,要坐轿子,又闹了半天让林晴跟她一起走,还是被林晴哄走了。
易南也走得心跳气喘,可是她不舍得这一步一风景的山路,于是扶着月安走走停停。
林晴倒是一直在她身边,也随着她的速度慢慢走着。易南在路上把上次在宫里碰到乌图飞的事慢慢的告诉了林晴。
走到半山,林晴让易南坐在路边凉亭休息一会,他要去前后看看众人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