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所在凉亭可以看到远处平城,阳光下有一层雾气笼在平城之上,易南看着远方,对月安说:“看到那层雾气吗?那是人间烟火气。”
此时,身后传来男子粗哑声音,说:“要我说,你们就是人太多。”
易南回头,看是乌图飞。
他咧嘴一笑,接着说:“在我们那里,没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都是小族落带着大队牛羊。”
易南转身拜下,站起身才慢慢说:“北沙国游牧民族,自是有不同生活方式。”
“你知道我们那里什么样?”乌图飞倒有点惊奇。
“看过一些书,里面有北沙国的介绍,确实非常不同。”
“哦?想不想自己去看看?”乌图飞上前一步,饶有兴趣的问。
易南感到一丝不安,她左右看看,附近并无人经过,于是回头叫了月安,对乌图飞说:“北沙贵使,我先走了。”说着就抬步离开。
经过乌图飞身边,被他侧开一步挡住,他眯着眼看着易南说:“我叫乌图飞,不是什么你说的那个贵使,别叫我那个,听着心烦。”
乌图飞个子高,加上身材魁梧,这一靠近易南立刻感到压迫,于是向侧面走一步,谁想到她走哪边,乌图飞也跟着她走哪边,带着一脸不羁的笑。易南有些慌乱,正想着怎么脱身,就听旁边有人喊她。她抬头看,是林晴沿着小径转回来找她。
易南看到林晴,松了一口气。林晴几步过来,挡在易南面前,对乌图飞说:“太子和容王都已经到了山顶丽阁,就等贵使上去。”
乌图飞有点不耐烦,说:“等就等呗,我还想慢慢走。上去也是老老实实坐着,没意思。”
林晴不动声色,只说:“贵使可以自便,我带着二公主先走了。”说完带着易南离开凉亭。
待林晴带着易南到达山顶,侍从们已经在丽阁三层摆好茶水点心。陈玄独自拿一杯茶在窗边看着远处平城以及丽阁下的山路小径,直到看到林晴和易南身影,方踱回座位坐好。
待易南上楼坐好,长公主凑过来对她说:“你见过那个北沙国来的人?”
“嗯,怎么了?”
“他真是生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看起来让人害怕。”
“他跟咱们就是不一样的人啊,不要去招惹他就好了。”易南想起刚才在凉亭的遭遇,也不免有些后怕。
易南看向林晴,看到他走到陈玄身边,在陈玄耳边说着什么,陈玄猛然看向她这边,似有恼色。她知道林晴告诉了陈玄刚才的事,于是她看着陈玄,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正在这时,乌图飞也上来了,有侍从引他去座位,他眼睛扫了一圈,看到易南身边还有空位,就直接走过去坐下了,然后对侍从说:“这没人坐?我就坐这了啊。”
侍从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容王插话说:“本就是自家人聚会,不用在乎这些坐次礼节,贵使随意些。”
陈玄这时端着茶碗,边喝边慢慢说:“我倒不知北沙贵使什么时候成了自家人。本来坐次是小事,只是怠慢了北沙国使者,说出去说陈王王室不知礼节,这个谁也担不起。”
乌图飞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说:“你们礼节太多,在我们那就没这些规矩。”
陈玄起身,来到乌图飞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说:“这是在陈国,自然要按陈国规矩。”
乌图飞眼神犀利起来,也站起身,与陈玄平视:“可我不是陈国人。”说完,突然像想起什么,转头朝易南咧嘴一笑,说:“这话好像你跟我说过。”
易南平静站起来,对着陈玄说:“太子殿下,这里临着窗,风有些凉,我想换个位子。”
陈玄点点头,于是有侍从上来帮忙挪动物品。乌图飞叹了口气,说:“行行行,让我坐哪里?我过去坐还不行?”
于是陈玄坐主位,左下首是容王,右下首是乌图飞。坐定之后,有侍从换上热茶,还有事先备好的各色点心水果。乌图飞喝了几口茶,觉得无趣,于是叫跟着自己来的人说了几句,那人出去,一会拎着个牛皮袋回来。乌图飞笑着说:“我们那不喝茶,喝不惯这东西,幸好我自己带了酒,就喝这个了。”
陈玄点头,说:“贵使请自便。”
乌图飞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然后拎着袋子站起来,来到陈玄面前,说:“太子,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来一杯?”
陈玄想了想,让华文拿来新酒杯,乌图飞给倒了酒,太子仰头干了。然后对乌图飞说:“这是陪贵使喝一杯,我们平时并不这样喝酒。”
乌图飞哈哈一笑,又到容王面前喝了一杯。然后他拎着酒袋站在中央,眼睛扫了一圈,直接走到易南面前,说:“二公主,来,让我也敬你一杯。”
易南看到乌图飞身后的陈玄紧张的看着她,意欲起身,她用眼神表示无碍,然后起身接了乌图飞一杯酒,仰头喝了。易南喝下去才发现,这酒跟平时自己喝的酒不一样,非常辛辣。
乌图飞又到易南旁边的长公主面前,也倒了一杯酒。长公主非常不情愿,说:“我可没想跟你喝酒。”
乌图飞眼神一下子变得凶悍,说:“这位公主这么不给面子。”
长公主害怕了,这时易南在旁边接过乌图飞手里的酒杯,说:“长公主平日不喝酒,我来替她喝吧。”说完仰头干了。
乌图飞恢复平日模样,笑着说:“看来二公主是豪爽人。”然后拎着酒袋回到座位。
大家在一起坐了一会,就各自随意三三两两的看景闲聊。陈玄跟林晴不知在窗边谈着什么,乌图飞和容王喝起酒来,易南刚刚连着喝了两杯烈酒,感到酒意上涌,坐了一会,起身让月安扶着出去散一散。
从丽阁上下来,易南站在一颗枫树下,看着远处,过了一会,转身想离开,却发现乌图飞从丽阁中拎着酒袋出来,看到她就朝她走来。易南想绕开乌图飞,却被他拦住。
乌图飞说:“怎么你总是一见我,就要跑?”
易南拜了下,说:“并没有。在这站了一会,有些累了。贵使如果没事,我先回去了。”
“有事啊。”
易南不禁抬头看乌图飞,他一身墨绿色的袍子在深深浅浅的红色枫树背景中,甚是醒目。只见乌图飞歪着头眯着细长眼睛看她,过了一会,乌图飞才说:“找你喝一杯。”
易南摇摇头说:“抱歉,实在有些头晕,不能再喝了。”
乌图飞露出不屑的神色,说:“大陈国的人都这么不爽快。”
“能不能喝酒跟爽不爽快,并不是一回事。”易南平静的说。
乌图飞上前一步,易南不禁退后,却被脚下石头绊了下,身子晃了晃,乌图飞一把拉住易南手臂,却听身后低声怒喊,是陈玄快步过来。
陈玄一把拉过易南,脸色阴沉的盯着乌图飞。乌图飞也看着陈玄,脸上笑容褪去,露出阴戾神色。
这时,林晴赶来,躬身拜下,说:“太子殿下,时辰不早,需要下山起驾回宫了。”
陈玄紧锁眉头,盯着乌图飞,半晌回头对易南说:“我们走。”
乌图飞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眼神犀利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