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刚朦朦亮微光乍现,半轮红日影入云间旭旭升起,雀鸟在枝间啼叫不息。
日子数数着数着过了半月,半月内她修生养性,静心护肤保养,研究新式妆容,便为的今日。
寅时起床,秋月和似云只当她要外出闲逛游玩,又隐约觉得不对。
她特意小心抹开口脂,沾点点桃粉胭脂晕在腮颊处,雪肤白皙清透红润俏嫩,如新春刚绽的海棠般可人。
配上仙粉色齐胸襦裙外搭件淡白外衫,精小绢花别在发首,珍珠紫玉步摇亮眼灵巧。
秋月弯腰将香囊别在腰间,梳顺流苏穗子,手脚麻利仔细,眼神带笑道:
“小姐真好看,奴婢好几次都看痴了。”
似云从小厨房端了茶乳进来,单手挑开内室珠帘,心中默默赞同秋月的话。
“同以往相比,可是今日更好看些?”谢姝惜眉眼笑得弯弯,红涟涟的朱唇一张一合问道。
“小姐自小姿容出绝,没有哪天不好看的,但今日的确比往常出色。”片刻思索后,秋月恭恭敬敬立在旁边认真道。
听到满意的答案,谢姝惜更加高兴,脚下步伐欢快跳脱,只恨不能连蹦带跳。
乘车出发到茗茶阁,谢姝惜向掌柜定了间上等雅间,入室秋月推开窗户透气,她端坐休息百无聊赖的眺视窗外饮茶静,忽重拍自己脑袋,糟了,裴初卿不知雅间号怎的相见?
这可如何是好?亲自去楼下等?太招摇容易引来目光,她酝酿说辞后转向秋月:“秋月,你记得裴世子吗?”
“裴世子?似乎有点印象。”秋月回忆起林府宴上见过裴世子一次,样貌出众气质脱然令人印象深刻。
“那你替我去楼下守着,裴世子到了你带他上来,可好?”谢姝惜颤颤巍巍试探道,不敢看秋月听后的表情。
去接裴世子?莫不成小姐包下雅间为的来见裴世子?私下私会外男,被人知道名声都毁了,更何况……
秋月道“小姐,不可!私见外男会影响您的声誉,且……且夫人吩咐了,不准您接触裴世子。”
不准我接触裴初卿?看来嫡母并不认同裴初卿,她忽然感觉前路一下子艰巨起来。
“秋月,你不帮我那我只好亲自下去守他了!”边说着谢姝惜假意理理裙摆要站起来推门下楼。
秋月一见果真急了,双手展开拦住自己小姐,形成一堵人形肉墙,跺脚焦急道:
“小姐!我帮您去守着就是了,您别去!”
她回身用力拉开门栓,半只脚即将迈出去,生怕谢姝惜真的跑出去。
刚推开门,迎面撞上抬手扣门的冬玄,扣门的手指恰恰好好扣在秋月脑门上,秋月捂住脑门吃痛讶叫。
站在后边的裴初卿也没想到会误伤,不由自主的挑挑眉显得有些诧异。
“抱歉。”冬玄抱拳弯腰道歉,主子俩作风相似一贯,沉默寡言不善言辞,连道歉时都面无表情。
“无事,我无事。”秋月摸摸额角站回谢姝惜身边,声音低低的听不大清。
“你,你来啦。”谢姝惜迅速垂首巴,声音隔过面纱朦朦胧胧,面纱下脸颊绯红隐约能见。
他到多久了?有没有听到秋月说的话?有没有听到自己的使坏?抱着层层疑虑,谢姝惜些些不安。
“嗯”他淡淡嗯一声,神色不明瞧不出个好坏,倒是在对面落座,两人相隔甚远,有男女大防之态。
因为面对着面,两人一抬头便能望见彼此。
裴初卿微皱眉,他本意不想唐突小姑娘才选择最远的位置,现在到好,适得其反了。
小姑娘习惯性撅嘴拉拢嘴角,腮帮子气鼓鼓的可爱娇弱,为何生气?因为他迟到了吗?
其实他比小姑娘先出发,不放心小姑娘的安全便在谢府马车后头跟着,才慢一步上来。
裴初卿首次暗恼自己嘴笨,不懂如何哄人,以往有许多人有意无意提过叫他改改话少的毛病,他从不在意,唯有此刻他后悔了。
“你离我甚远,是厌我了?即便如此我也得为你上药呀!”小姑娘瘪瘪嘴按耐不住先开口道,主动走来。
不,他怎么会厌她呢,喜欢都来不及,像现在这样简单说说话都能搅乱他的心神,自觉丢去所有备防。
“我不厌你,我怕离的近唐突了姑娘。”他声音清哑携带不易察觉的温润,一点点耐心的解释道。
恭身欣立左侧的冬玄不可思议的眨眨眼睛,主子向来铁面无情也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候吗?
唇瓣抑制不住的裂开条缝隙,皓齿洁白圆润颗颗整齐,谢姝惜拼命想捺住甜意泄出,却是徒劳。
“你总躲我,对我避之不及如遇洪水猛兽,哪成想你是喜欢我的!”她猝然转向裴初卿,眼神毫不避讳,直勾勾盯着他黑眸,璨然一笑,眉眼如半轮皎月弯弯,琉璃星辰藏匿其中。
“砰!砰!砰”心脏跳动声无限放大,似要冲出胸腔亦或蹦出喉管,大脑热流乱涌,全身知觉仿佛被麻痹了。
他嘴比刚刚更笨了,刚刚好歹能说个一两句,眼下说不出一句话,慌乱间躲避开哪双杏眸,冷着脸强装镇定。
东玄和秋月两个旁观者傻眼了,秋月恨不能冲过去捂住自家小姐的嘴,此话太不矜持幸亏无旁人在,否则传出去要被多少人诟病。
谢姝惜拆开他掌中包裹着的纱布,伤口愈合慢得很,血肉依稀可见,她仔细上药投入其间不分心。
面纱下脸早早就红透了,就算她重活过一世,骨子里的矜持旧在,刚才那番话已超出极限,她为此废极了勇气。
结果这人跟木头桩子似的,呆愣愣不为所动吱都不吱一声,白白废她酿成的勇气。
想着想尾指指甲不小心撞到掌心伤口,勾破结痂的壳子掠出血肉,她立刻收卷手指避免再次撞上。
“不好意思,都怪我笨手笨脚的,很疼吧?”她细眉眉头蹙得紧紧,呼吸再而轻缓,不敢过重仿若过重会伤到他一般。
傻姑娘,这点小伤算什么疼?他十六岁随军腹背受伤无数,最严重一次背部连中五刀,差点回不来了,没人问过他疼不疼,独独眼前小姑娘小心心疼成这样,不过只是刮破他的掌心。
“我不疼,别担心。”裴初卿非常想抬手摸摸小姑娘毛茸茸的小脑袋,安慰安慰她,可他忍住了。
胸口新伤阵阵作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前几日的险境。
他现在身在明处,暗处埋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成功扳倒欣阳郡主需付出的代价是难以想象的。
作为平南王唯一的爱女,欣阳郡主掌握平南王半数暗势,半点不可小觑。
他孤身一人拼死斗杀即使身首异处都不惧,独不放心的唯有小姑娘。
乡君品级乃裴初卿现下谋得最大品级,为此他主动提出出京替皇上清剿西边一带平南王余孽旧势。
余孽同外敌勾结狡猾阴狠,并深深熟知地势关际,此番危险难料,九死一生不可估。
他不在京中时,乡君品级暂可护她不受强压欺负,若他再也回不来了,皇上答应会想办法封谢姝惜为郡主也可能酌情为公主。
有此品级,日后不管走到哪里或出嫁后到婆家生活,都受不到半点欺负。
一切的一切裴初卿全埋藏在心底,胸口深深地眷恋此起彼伏,他终是轻轻抚摸谢姝惜头顶,力度轻的似羽毛点落。
这个小姑娘永远猜不到身边的男子为她做过多少部署铺垫,对她的爱远远超过所有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