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湘没有见过死亡，但是通过余宸陌的讲述，她见到了。梅花零落，血染庭台，夕阳不忍，赤霞以慰，而她，只能隔着时空垂几行泪，表达着一个听者的哀挽。

她原本想，知道了慧子，可以作为调侃余宸陌的资本，现在知道了，原来慧子就是余宸陌心里最柔软最致命的存在。

她原本想，知道了慧子，自己就能更明白余宸陌的心思，也就更能靠近这个她早产生了依赖感的男孩子，现在知道了，原来慧子是不可挑战的角色，不是因为她强大，恰是因为她弱小，弱小得让她一个听者都心生怜爱。

柳湘湘没有想到，她一心想要知道的故事，竟然是一段如此伤心的往事。他没有想到，平时能洞穿一切的余宸陌，竟然如此遍体鳞伤。

回家的路上路灯都已经熄灭了，漆黑的街道显得空洞而幽深。柳湘湘早已忘记了骆梦生给她系鞋带的场景，他现在心里全是一个背负着过往踽踽独行的余宸陌。

柳湘湘和余宸陌一前一后走着，柳湘湘再也忍不住，她回头，狠狠地抱住了余宸陌。在有光的地方她不敢如此放肆，她害怕看到余宸陌的眼神，但是在这漆黑的夜里，她不怕。

“不要把我推开，不要把我推开，求求你。”柳湘湘带着哭腔央求着余宸陌。

余宸陌感觉到了柳湘湘炙热的面颊，滚烫的热泪流进了余宸陌的脖子。余宸陌也使劲抱着柳湘湘。他的手摸着柳湘湘骨肉分明的脊背，感受到她怀里的这个女孩子原来那么单薄。

“我不会把你推开，至少这次不会。”余宸陌也忍不住泪水。他感动，这么多年，心里的这些事他终于说出来了，他再也不是一个人独自咀嚼过往的苦楚，再也不是一个人苦苦纠结心里的不安。怀里的这个女孩子，让他感受到了她的感同身受，他轻松多了。

柳湘湘的拥抱和痛哭，不仅仅是发泄刚才对于慧子的伤感，同时也有自己的预感。她知道没法和慧子争什么，良知告诉她，余宸陌这个守护神，无论如何她没有资格抢。对比起慧子，自己不知道要幸运多少倍，余宸陌，可能是上天对慧子唯一的眷顾。

她此刻抱着余宸陌，他整个人都是她的，但是她也知道，拥抱，最终是要放开的，黑夜不会长久，天总会亮。

柳湘湘拿起余宸陌的右手，在和左手伤疤相同的位置，狠狠地咬下去。余宸陌叫出了声，但是他强忍着把自己的叫声压下去。他没有去挣脱，也没有反抗，就让柳湘湘咬。黑暗中，余宸陌感觉到了热乎乎分血液从小指边缘流下去了。

柳湘湘亲了余宸陌一口，那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亲。他感觉到柳湘湘的嘴唇上还有自己的鲜血，他也感觉到柳湘湘炙热的呼吸。可能只有在夜里，余宸陌才看不穿别人的意图，完全成为一个被动的受体。

柳湘湘明白余宸陌，可是余宸陌却不一定明白柳湘湘。那些没有大声说出的喜爱，那些没有表达的依赖，柳湘湘都装进了心里，就像余宸陌把慧子装进了心里。

瞬间的靠近，柳湘湘能留下的，只能是一个拥抱，一个印记，一个吻。

柳湘湘转身，自己一个人快速往前走去。她回想着刚才在教室里和余宸陌的对话：

“你知道慧子现在在哪吗？”

“不知道。”

“你在等她出现？”

“对。”

“等多久？”

“等到出现为止。”

“要是永远不出现呢？”

“那就永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