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夜访命案现场(1 / 1)沐一少一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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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大公子接二小姐入府,我正给府上送菜,远远地瞧过一眼。那姑娘一身黑红衣衫,模样身段和二十年前阡尘姑娘是一样的,可见是亲女儿了。”

茶楼酒肆人群聚集,一向是新闻趣事泛滥之地,往往是一语激起千层浪。

“像娘有什么用?她像不像相爷才要紧!”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众人哄笑,仗着法不责众,什么话都往外抖搂。

等着众人议论过后,起先那个声音才继续道:“那姑娘是穿男装的,要不是声音听着是个女孩,只以为她和大公子是亲亲的两兄弟呢。”

“可见你这话是扯谎了。大公子的人品修养,便是京中多少王孙公子也赶不上,她一个乡野里长大的女娃娃,还能与大公子并肩?”

“乡野又如何?当年那位阡尘姑娘,还是从烟尘中来的,谁敢说她差了?”

金碧辉煌的酒楼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推杯换盏之间,当朝左相那一桩陈年风流债被翻到明面上来,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宽敞大堂的偏僻一角,卿魅静静的握着陶杯,十分享受地听着众人的议论,两个嘴角微微向上翘着,眼眸中盛着明亮的灯火。

“你们听说叁宝斋的案子了吗?”

不知是谁问了一声,整个大堂忽然静了下来,众人互相看了看,然后想要寻找这个声音的出处,却只是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虑与惊惧。

而后,他们默契地低下头吃着各自的茶,喝着各自的酒,丝毫没有讨论这个问题的打算。

角落里的男装女子笑了笑,扬起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将一锭碎银随意丢在桌上,扬长而去。

入夜后的洛阳长街仍旧繁华,文人才子、贩夫走卒、王孙贵胄熙熙攘攘,往来络绎不绝。

女子一身黛衣行于其间,不显山不露水,直至到了叁宝斋之外,她才一闪身转入后巷之中,攀着两棵歪脖子树翻了进去。

因为命案,整个叁宝斋已经被封锁起来,偌大的庭院中没有火光,黑黢黢的一片,唯有凉风拂叶穿巷发出‘簌簌’声音。

卿魅人在庭中,竭力地将眼闭了闭,等她睁开眼时,脖子上一片冰凉。灰蒙蒙的夜色中,显露出一个人影来。

月隐星沉,男装女子垂眉看了看脖颈间的冷锋,笑道:“同为梁上君子,闹将起来谁也讨不了好,左右阁下蒙着脸,你我权当今日不曾见过,如何?”

“你来这里做什么?”

清冷低沉的女音隔着茫茫夜色传进了卿魅的耳中,她眸中笑意愈深,垂于身侧的双手负在身后,一派轻松闲适,“我是这桩命案的嫌犯。”

蒙面女子将冷剑一收,却是冷哼一声,“既然是嫌犯,深夜再临案发现场,二小姐身上的嫌疑不是更重了吗?”

话音微顿,又听见她说:“不过二小姐有相府做靠山,便是但真杀了人,谁又敢将杀人的罪名往你的头上扣呢?”

被对方一语道出了身份,卿魅微微惊讶,随即不满道:“阁下知我,我却不知你,不甚公平。”

那人却不再理会她,纵身越墙去了。

卿魅兀自在院中站了许久,方袖着手往三重小楼行去。

等她从叁宝斋慢吞吞踱回相府时,卿烛正在女墙外八角飞檐亭等着她,身旁还有今日新拨给她的丫头沐玉。

“兄长。”卿魅上前见了礼。

羊肠小道上两盏灯火投入凉亭,照见卿烛满脸冷漠淡然,微垂凤眼盯着石桌上的棋局,好半晌才挥了挥手示意沐玉先行下去。

青衫公子抬手,将捻在指间的黑子定在一堆白子间。眉宇微蹙,声音仍是冷清:“打你入了卿府,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过了明日,卿府的命运便会同你紧紧地绑在一起,你只要踏错一步,不仅你自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连带着阖府上下也会受到牵连。”

凉风悠悠拂动男装女子未曾束好的鬓发,在她的脸上激起一阵冰冷的肃然,她微微抬首注视着凉亭中的清冷公子,好一会儿,才道:“多谢兄长提点,卿魅铭心刻骨,不敢有片刻忘怀。”

卿烛这才抬首看了看她,微展唇角,语锋也收敛不少,“陪为兄手谈一局罢。”

卿魅入亭就坐,看着棋盘上黑白悬殊的布局,再看看递到自己面前的一盒黑子,微蹙眉头道:“兄长欺人太甚了。”

话是如此说,她还是接了过来,认真地看着棋盘上的布局。

卿烛落了白子,方问:“有何收获?”

卿魅摇头:“被人捷足先登,楼万宝刻的印章一枚也没留下。”

她一只手靠在石桌上,捻了棋子在指尖把玩,“不过,倒也不算白去。同我一道出现在命案现场的那小子,腰间配着一把短剑。那剑虽不是什么名品,可那剑上的烫金竹纹,我却曾经见过。”

清脆声音响起,白子落在棋盘上,女子抬起眉眼看着对面的人,淡淡地道:“在百原侯顾悯的府上。”

卿烛沉吟了片刻,蹙眉道:“把你从令尹府接出来,已经令陈大人很不痛快了,若再以相府之权去要人,只怕今后他见了我,都得绕道而行了。”

卿魅乐道:“陈大人既不是翩翩公子又不是倾国佳人,更何况,以他那副身板,所到之处必然拥挤,兄长不见也罢。”

卿烛摇头,“你也就罢了,若为了一个小子动权,反倒惹人注目。等案子了结了,自然会放出来,到时你亲自出面也便罢了。当下要紧的,是明日的消暑会。”

听到这话,卿魅落子的动作一僵,脸上的笑意也凝住了。

卿魅看着她,问:“紧张?看你今日见父亲时的样子,连我都被你骗了过去。”

卿魅将脸上紧张的情绪略收敛,微微发笑:“我要是不紧张,父亲同他们就该紧张了。”

说话间,她嘴角的笑里露出了自嘲来,“无端跑出我这么一个女儿,把他八辈子的风流债都给勾了起来。外头的人说着好听,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呢!”

卿烛也笑话:“面具戴得久了,一时半会儿摘不下来。何况是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你也得为父亲想想,若正经与你抱头痛哭,成什么体统?”

卿魅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笑说:“你们卿家的人,都这么好面子吗?”

眼看大局已定,卿烛将手中黑子尽数落入棋盒,定定地瞧着女子说:“别忘了,你也是卿家人了。”

卿魅怔了怔,随即一笑,起身敛裙向他行了一礼,“多谢兄长提醒,今后,还请兄长多多指教。”

灯火阑珊下,青衫公子抬眉瞧着男装女子,静了半晌后才起身,缓步离去,“早些睡,明儿一早还要入宫。”

卿魅应了声,瞧着青衫男子的背景消失了,才穿过女墙,在内院的主道上久久站立。

她望着中院那座格外璀璨的殿宇,眸光中倒映出一片灼灼光辉,耀眼明媚,令她一张本就不俗的脸,在灯火的映照下分外动人。

翌日一早,不过卯时一刻,卿魅便被唤了起来梳洗,至卯中时刻方出门。

沐玉领着两个小丫头随行其后,另有拿伞、衣、鞋、冰炉等一应动用家伙的两个婆子跟在后头。

一出女墙,就瞧见卿烛在不远处的凉亭里侯着。因是入宫,今日的他着一身白色对襟正装,里衣襟口与外袍袖口都绣有银杏落叶,衣身点缀着几片青色的羽毛。

“兄长。”卿魅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卿烛将小妹打量一番,眸中神色有些复杂,直到后头婆子提醒,才道一声:“走吧!”

随即,他自然地牵起卿魅的手,一路往外行去。

卿府门口早有一辆飞鸟投林的白帐马车侯着,后面缀了两辆蓝帐简易马车。眼见主子行了出来,车夫连忙将搁在前榻的垫脚蹬放下,迎着公子小姐上了车,方收起脚蹬驾车悠悠而行。

沐玉与两个小丫头随后一车,那两个婆子又下一车,三辆马车不疾不徐地向皇城方向驶去。

“皇后乃是天下女子之典范,此番你能认祖归宗,全靠她深明大义。等下见了,可得好好致谢。”

卿烛的声音和着‘嘎吱’‘嘎吱’的车轱辘声,是他一惯温和谦逊的语调,“规矩可都学全了?”

卿魅莞尔,“兄长放心,好歹是卿家的女儿,不会给你丢脸的。”

卿烛却不如她这般乐观,继续低声嘱咐:“我是外男,不方便陪你入内宫,有事多问沐玉。她是府里的老人,从前跟着母亲时常入宫,也懂得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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