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良辰美景(1 / 1)沐一少一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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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光道:“除了卿府那个和牢里那个,楼万宝身边的人也很可疑。报案的楼二声称他是一早要去开楼的,可楼万宝根本没把钥匙给他;楼小青说是楼万宝的义女,实际上就是他对食。”

“还有个楼大,声称案发时在奈何天,可院里的姑娘都说没见过他,他却能说出当日姑娘们的衣着打扮来。”

陈金水听完不作声,只盯着那几个字看。

陈南轲一手捧着茶盏,一手将那方素帕张开,凑上去嗅了嗅,喃喃道:“良辰美景的姑娘们常备这些小玩意儿,可她们所用从来都是燃香生情,怎会叫他给吃下去呢?”

李大光道:“难道这楼万宝有特殊癖好?”

陈南轲摇头道:“这香是冬桐儿自己配置的,奈何天一人一物从不与良辰美景重复,楼万宝又从不去良辰美景,他哪里得来这些东西?”

李大光:“自然是有人将这玩意儿带给他,东西既然是良辰美景独有的,将院子里的人都抓起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陈金水点了点头,说:“你带几个人,无须明文,只将冬桐儿带来即刻。”

李大光点头去了。

陈南轲慢条斯理地收起帕子,起身往外走,将迈出门槛,忽然想了事,回头望着令尹大人蹙了蹙眉,问道:“今儿个初七?”

陈令尹仍旧看着那几个洋洋洒洒的字,点了点头,“大光皮糙肉厚,挨几下板子也不打紧,何况这一去也未必会怎么着。”

陈南轲眉毛纠的更厉害,“左右两尊菩萨已经惹不起了,大人还要跑到那尊睡佛耳边敲锣?”

陈金水抬起头,艰难地将双手扣在身后,笑的眉眼弯弯一条线,“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凡人掺和有什么用?”

陈南轲默默地点了一下头,想了想,还是有话要说。

可他还没将话理顺,那厢有人跑来说:“左相爷着人来说,大公子和二小姐病重,什么时候这桩案子结了,他们两个的病也就好了!”

陈令尹仰着短脖冷笑了两声,“果然是相爷!”

——

时到了巳时,烈日高悬,千金坊内的良辰美景却是一派纸醉金迷之态。

卿魅一身黛色男装,发束羽冠,静静地歪在二楼风廊下。掌可盈握的琉璃花盏不安分地在五指间转动,乌溜溜的眼定定地瞧着对面的厢房。

铺金撒银的厢房门口,金龙竖纹的黑底旗子明晃晃地插在窗畔,表面了屋中主人连个掩饰都懒得打。

她也算是饱读古书的,可也着实没见着哪朝哪代的皇帝逛青楼妓院如此明目张胆,就差仪仗铺陈锣鼓开道了!

“这位公子在找谁?”

娇滴滴的声音自身后落下时,卿魅只觉怀中一沉,鼻尖盈香,已然是佳人入怀如软玉生温。

她低眉看了看怀中的艳丽女子,咧嘴笑道:“来良辰美景自然是寻冬桐儿,还能找春十三不成?”

女子扯着娟子在卿魅脸上扫了扫,附到她耳边低声道:“可惜,姑姑不陪女客。”

“在下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卿魅笑着在女子腰上掐了一下,顺势便将一锭银子塞进她绣花束带内,“劳烦姐姐说个好话。”

女子半起身子,将腰间银锭收入袖中,方拿纤细手指往对面一指,很是为难:“姑姑今儿在陪贵客,便是我去说了,也未必肯见你。”

卿魅正待再说,却见对面厢房门一开。里头出来的人她认识,禁军大统领沐怀笠!

两个人的视线虚虚一对,沐怀笠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就在门口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卿魅长眉一扬,打发了那艳丽女子,起身一整衣衫,信步转过风廊到沐怀笠跟前,先恭恭敬敬地同他揖了一礼,笑说:“好巧。”

沐怀笠一身红纹黑衣衬着黑脸,,瞧她这幅满不在乎的态度,更觉恼火的很,一声不吭地回屋去了。

卿魅随之进去。

屋子是三进之所,外间有管乐歌舞,里间当中坐着当朝天子。垒着各色玛瑙的翠玉杯子摆了一桌,杯中酒水晃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光,波光投射到了君王似笑非笑的脸上。

卿魅深吸一口气,上前见了礼。

顾羡阳手中拎着根竹签,有选择地在翠玉杯子上敲过,断断续续地连成曲子,与外间舞曲相应和。

一曲终了,他方搁下竹签,外间舞女退出,却有一个黄裳女子拎了壶酒入屋来,先瞧了卿魅一眼,笑说:“公子今儿还带了朋友来吗?”

她说着话,上前将花盏斟满,搁壶落座,又将卿魅打量一番,见是个女子,又掩嘴笑道:“公子是特特来砸良辰美景招牌的吗?”

顾羡阳一身黑底红纹的束腰衣衫,正端着酒盏要吃,闻言扫了卿魅一眼,云淡风轻地道:“下次朕把十三带来。”

冬桐笑道:“公子要良辰美景关门,不过一句话的事,何须劳动十三姐姐来呢?”她说着话起身福了福礼,又说:“奴家再去给公子取酒来。”

语毕,她便转身出门,才到门口,却被人唤住。

“在下有些事要问姑姑。”卿魅笑吟吟地揖了一礼,开门见山道:“洪利本可是这里的常客?”

冬桐微微一愣,转头看了看顾羡阳,见君王只是吃酒,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笑说:“来我这院的,有几个是用真名的?”

卿魅道:“若是寻常恩客,姑姑自然是不费心的,可若贵客临门,姑姑又怎么不知底细呢?”

冬桐将一双远山长眉轻轻地一挑,仍是笑道:“真是忘了,奴家还有事,公子自便。”说着,便不再管她,径直出门去了。

卿魅待要去追,又想到屋子里还有一尊大神,只得将刚刚提起的脚步又放了下去,静静地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一直在打鼓。

一盏酒尽,顾羡阳将杯盏搁在桌上,双手交叉靠在轮椅扶手上,十分愉悦地望着卿魅,说:“你觉得朕对张大江的处罚过重了?”

卿魅垂首,应了一声:“不敢!”

“玉液池的案子是你断的,凶手是你带到朕跟前的。涉案七十二人,或贬或罚或死,皆因你一句话。”君王言笑晏晏,声音却是冷冰冰的,“二小姐在宫里宫外,树敌颇深呐!”

卿魅猛然抬起头望着对面的人,满脸惊诧与不可置信一览无余!

良久之后,她低下了头,低声问:“皇上设下这样一个局,能否告诉卿魅原因?”

君王闲闲地斟了一盏酒,拿在手中轻轻地荡着,浓烈的酒香与脂粉味掺和缠绕。他吃了口酒,仍是笑说:“白楼阡尘是个有骨气的,藏了你十几年,临了倒把一身气魄给折了。”

提及亡母,卿魅眸中泛起冷光,“阿娘虽是那样出身,却不曾碍着皇上什么。”

“一个死人自然与朕无关,可你卿魅活生生地站在朕的面前。”君王敛容收笑,语气森然:“你来卿府究竟要做什么?”

“认祖归宗也是错的吗?”卿魅抬起头惨然一笑,“您是九五之尊,黄口小儿到耄耋老翁,哪一个不对您俯首称臣?高高在上,坐拥万顷江山时,皇上可曾拿眼角余光撇过锦衣玉食外,您的子民过着怎样的日子?”

“打我一出生阿娘便将我送到义庄去了,她说人世艰难人心险恶,与其让我在那样地方锦衣玉食,倒不如与死人为伍,只要心中坦然,自然不惧鬼魅。”

说到这里,卿魅嗤笑了一声,盈满了笑意的眸中渐起水雾。她微微将头往上扬了扬,以一种睥睨的姿态望着轮椅上的君王。

“我阿娘到死都是白楼花魁,是这天下男人口齿唇间的玩物!身为女儿,在她身前不能有丝毫助益,难道她百年之后,还不能为她挣一个名正言顺的灵位吗?”

这含悲带恨的一席话落在君王耳中,不痛不痒,他眼中甚至还有几分戏谑。

“孝心可嘉。”君王不咸不淡地给了四个字后,仍是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酒,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卿魅不知他究竟什么意思,只得垂首候在一旁。

厢房外舞曲热闹,楼中姑娘往来迎送,调笑逗趣声此起彼伏,衬着屋子里一片寂静。

君王闲闲地吃完了一盏酒,垂眼抚着盏上的玛瑙珠子,仍是一副冷冷清清的语气,“洪利本已经死了。”

“不可能!”卿魅脱口一声,“洪利本在泾阳也是有些头脸的,若他死了,怎会如此平静?”

可当她的视线落在顾羡阳脸上时,满腔的自信瞬间土崩瓦解。她双唇微微一颤,不可置信地问:“是你下的手?”

一声脆响,君王袖手将一枚拇指大小的玉章搁在桌上。那翠色的海棠刻纹落入卿魅眼中,化成了丝丝惊讶与些许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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