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一点多了，店里客人都睡了，餐厅里空荡荡的。经理很殷勤地过来打招呼。李卫国不客气地说：“这是我哥，楼上的是我姐，你们别慢待了就行。现在炒几个菜，我们哥俩喝一杯。你忙你的吧，我们哥俩说说话。”经理客气地退下。李卫国给家打个电话说两个人忙脱不开身，他也留下来帮忙就都不回去了。不一会儿就上了满桌的菜。长安说：“我怎么看着你像黑社会老大？”

“老大算不上，反正在青石镇没人敢惹我！”

“大侠还是恶霸？”

“当然是大侠了！”他装作恼怒的样子瞪一眼长安，又忙着倒酒布菜。又说：“我走到哪里都是别人伺候我。我今天头一回伺候别人，给足你面子了吧！不过呢，你要把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才会更好地帮你圆谎。”

“你知道这些干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不，我对大安姐很感兴趣。我觉得她与众不同。”

一提到姐姐，长安的话匣子打开了，把姐姐所受的苦难一股脑儿倒出来，又说起母亲的悲惨遭遇。两个人边吃边聊，一直聊到了深夜。

长安的电话响了，是秘书打来的。说有一家商场失火，火势很大，正在救援，问要不要来车接他。

“来车太慢了，我开车送你回去。”李卫国果断地说。

“太好了！”长安回了电话，说：“喊着姐姐一起走。”

二人急匆匆上楼，敲门。没有人应，也许姐姐睡得太沉了。进门来见大安好好地躺在床上，就上前叫醒她。这才发现大安不是睡着了，而是处于昏迷状态。

长安当时就慌了，只知道喊姐姐。还是李卫国清醒，拉开长安，抱起大安，说：“我认识一位老中医，很厉害。先让他看看再说。”抱起来就走。长安拿好姐姐的包紧随其后。下楼，上车，飞奔，下车，砸门。开门的人刚说：“你这小子……”，看到他抱着的人就赶紧让开，喊人，把诊所里的人都惊醒了。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给大安把脉。

李卫国小心翼翼地在老人耳边说：“没什么大碍，是不是？”

老人扭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说：“这个姑娘劳累过度，气血两虚，严重的营养不良，再加上神思郁结，心绪难平，导致晕厥。她的血压都要摸不到了！你说有没有大碍？没想到你这个小子也学会虐待人了！”

“老人家，您误会了，我们是来走亲戚的。”长安忙为李卫国辩解。

“我先给她扎几针让她醒过来问问情况，再考虑如何用药。”老人说。有护士拿来一个布包，打开来全是针，长短粗细不一。老人在大安的额头和嘴周围扎上几根针，大安就慢慢睁开了眼睛。两个人争相上前喊姐姐。

“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哪儿？”大安有气无力地说。

“要不是哥县里出了事，我们还不会发现你晕在房间里呢！”李卫国争着说，“你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太累了好好休养就好。哥的县里出了大事，他必须尽快赶回去。让他赶回去，我来照顾你，怎么样？”

“县城里一个大商场失了火，正在抢险。”长安补充说。

“那你就快回去吧。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我会自己坐车回去的。”

长安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李卫国一把拉过他，说：“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长安没有说话，但眼睛盯着李卫国，没有退缩。李卫国叹口气，松了手，又把老医生推过来，说：“张爷爷用他的胡子保证照顾好姐姐。如果做不到，你就回来把他的胡子一根一根拔掉！”

老人生气地推开他，说：“没个正行！滚一边去！”又回头对长安说，“孩子，人命关天，我们都不会马虎的。你放心去吧，你姐姐没事的。我保证！”

李卫国正在打电话喊他的哥们开车来送长安，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你走吧，姐姐就是累了，休息一会就没事了。你快去吧，别让姐姐着急！”大安急切地说。

“姐，你别急，我这就走。”长安说完，朝门口走去。又回过头来盯着李卫国不说话。李卫国生气地说：“你放心，我会把姐姐好好地送回家，并随时向你报告姐姐的状况。”长安这才出门上车。李卫国对那个开车的秃头说：“秃子，这是我的亲哥。你心里有数啊！”

“放心，你亲哥就是我亲哥。”车呼啸而去。

房里，大安又昏睡过去。护士正在配药打点滴。

李卫国对老医生说：“张爷爷，你知道她是谁吗？”他指指床上的大安。

老人摇摇头。

“这几天轰动全镇的林天鹏的外孙女。她的姥姥是李青荷，她的母亲是林阿莲。”

“真的？”老人仔细打量着大安，说，“她长得真像她的姥姥！可她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唉，她的故事可以拍一部电视剧，一言难尽啊！”

老人给大安安排一间清静的单间。李卫国把她抱过去。护士给她扎针，滴上点滴。

李卫国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大安的身边，隔一个小时给长安发一条短信：姐姐在睡觉。

诊所的后院就是老人一家居住的地方，四合院。院中种着的花草都是中药，药香弥漫。李卫国在这里出出进进，吃吃喝喝，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喝茶的时候，李卫国把大安的情况简单告诉老人，并嘱咐老人要保密。因为大安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特别不能让香奶奶知道。又问老人：“我就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恨他们？她为什么不要他们的补偿？”

“你觉得她很傻，是不是？世俗之人是不会明白的。”

“那您这脱俗之人就给我说说呗。”

“这个姑娘很聪明。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她选择了恨，恨多久她就会痛苦多久。他们用金钱来弥补罪恶。她如果接受了，就是用亲人的痛苦换取了金钱。如果是你，你会换吗？”

“当然不会！如果是我，我不报复他们，他们就烧了高香，感谢佛祖吧！”

“如果你选择报复，那你就会经历和制造新的痛苦。她不想生活在痛苦之中！这就是她的精明之处。”

“您也很佩服她？”

“她很像她的姥姥，是个至纯至善之人。只是她的姥姥没有她勇敢，有勇气选择新生活。

“听我奶奶说您曾非常喜欢她，还曾向她求婚。对不对？”

“认识她的人谁不喜欢她呢？她那么美，那么善良！那时候我们这个村里的穷人谁没有得到过她的恩惠？你不知道她因为偷偷帮助别人挨了家人的多少打骂？可她还是看见别人有难就去帮。解放后，她的家被彻底清算，她却毫发未伤。大伙儿都念着她的好呢！”老人念叨着去吩咐家人杀了一老母鸡，配上几味中药，炖上了。单等大安醒来给她补补身子。

李卫国安静地守在大安身边，接了很多的电话也没有离开。

大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时不时喊着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