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时不时过来给大安把把脉，又面无表情地走开。

睡了差不多十个小时的大安终于醒来了，她眯着眼睛适应一下太阳的亮光，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床边玩手机的李卫国，轻声问：“我这是在哪里？”

“哎呀，姐，你可醒了！你差点儿把我们吓死！”李卫国抓住大安的手说。

“对不起！”大安不好意思地把手抽回来。这时老医生过来给她把脉。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就是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软软的。”

“孩子，你太累了，要好好休息。饿坏了吧？”

大安本想说不饿，可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她只好不好意思地笑了。李卫国接茬说：“你不用不好意思，这是张爷爷，他和……”话还没说完，被张爷爷推了一把：“滚一边去！”然后喊老伴儿盛鸡汤来。

一位慈眉善目，满头白发的老奶奶端着鸡汤进来。李卫国赶紧上前去接，说：“张奶奶，我来喂。”张爷爷把他拉一边去，说：“你靠后，不用你！你忙你的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怎么不需要我？我答应哥哥要照顾好姐姐的！”李卫国不服地争辩。猛然一拍脑袋，说：“看我这脑子，忘了给我哥报平安了！”赶紧拿手机给长安打电话。

张奶奶扶大安坐起来，靠在被子和枕头上，说：“孩子，奶奶来喂你。你的手上扎着针呢，不能乱动。”

“奶奶，谢谢您！”叫了一声奶奶，大安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张奶奶给她擦去眼泪，说：“孩子，别哭！哭多了对身体不好。你的身子太虚弱了，需要好好保养。先喝碗汤。你饿得太久了，先喝汤对胃好。也别客气，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的姥姥我们都认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是她过早去世了。”

大安感激地点头，没有推辞，乖乖地张嘴喝汤。

喝了一碗汤，吃了几口肉，大安就吃不下了。说感觉很累，只想躺下睡觉。大家就都退出去，让她好好休息。张爷爷写了几样滋补品，让李卫国去买，自己去睡午觉了。张奶奶也去午睡了。

在温暖的阳光下，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静静地睡着了。

大安轻轻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一张字条。又拿出贰佰元钱，和纸条一起压在水杯下。然后悄悄出门，搭出租车直奔县城火车站。县城离这里有二十几里的路程，现在两点一刻，赶上四点的火车还来得及。

大安的脑子里很乱，数不清的思绪都想冒出来喘一口气。大安硬生生把它们摁回去，不让它们冒头。心里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那就是找个能让自己的心静下来的地方，好好歇一歇脚。青峰山！我要到青峰山去！

火车开走的那一刻，大安不知道：李卫国正在站台上奔走，寻找着她的身影。她正在给长安发短信，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和行程。李卫国在站台上徘徊了很久很久，失魂落魄的样子，直到工作人员迫使他离开。

大安到达山阳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街上霓虹灯闪烁。大安没有去打扰弟弟，她在夜市上吃了饭，就在车站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了下来。一夜沉睡。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结账，到超市买些老人用的洗漱用品和各色糕点。赶到车站，坐上头班客车，赶往青峰山。

这次大安没有吝啬钱财，花钱雇了上山的车，又坐索道上山，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到了玉皇庙前。这还不是旅游旺季，可山路上的人已经络绎不绝。刚下车，扑鼻的清香让大安浑身打个激灵。一定是百合谷的百合开放了！耳边还传来瀑布的轰鸣。这么多的游人就是冲它们而来的吧！大安拎着大包小包朝老玉皇庙奔去。

玉皇庙的旧址已经用铁丝网围了起来，仅留一条小路通往正殿。正殿重新修缮过。从小路的踩踏情况来看，到这里来上香的人还真不少。殿前一个出家人打扮的人正在低头扫地。

“二叔，二叔，你还好吗？”大安边喊边朝那个人奔去。

扫地人抬起头，看到来人，满面堆笑，双手合十，不住地念佛。大安走到他跟前，放下手中的东西，又扔掉和尚怀中的扫帚，搂住和尚的腰，高兴地直跳脚。和尚倒也没有害羞，给大安一个拥抱。

“我爹呢？”

“你爹去巡山了。大约快吃中饭的时候就回来了。走，我领你去看看我们的新家。”两个人说说笑笑朝后面走去。

菜园里种着各种的蔬菜：豆角、黄瓜、西红柿、茄子、小白菜……菜畦齐整，高低参差。还种着一片花生和地瓜。周边还种着一圈春玉米，已经齐腰那么高。周围的篱笆上长满绿色的藤蔓植物。那架古老的辘轳换做了压水井，井边还修砌了水池，地边修了水渠。

那个圆形草庐旁边三间新瓦房赫然而立，红瓦白墙绿背景，墨黑的远山，人如在画中了。

“你不知道盖这房子有多麻烦！如果不是长安帮忙，根本盖不起来。他还让人从新的玉皇庙拉来了电线，安上了电灯，送来了电视。我们又不喜欢看电视上的那些东西，就是一个摆设。多浪费！又说山上最怕冷，还安装上了暖气炉。冬天的时候屋里就有暖气了。他真是太贴心周到。”和尚还想继续说下去，可大安已经跑过去，打开门，去参观新房了。

房里摆设和现在的很多家庭差不多，简单、普通。东西两间是卧房，床上叠放着崭新的被褥。中间一间中间隔开，里间是厨房，有个大炉子。外间算客厅，有沙发和茶几。

“东间给你爹住，可他说留着给你住呢！”和尚跟进来说。

“他是怕二叔娶了二婶再搬出去就不好看了，才拿我当借口的。”

“不要胡说，你这个鬼丫头！”和尚居然害羞了。

“我敢保证姑姑正在帮你张罗婚事吧？”

“哎！她非要我娶个老婆，年轻点儿的，给我生个一男半女的，伺候我终老。还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我不想和别人相处，也不会相处。若真娶了来我可怎么办？”和尚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我觉得姑姑说的有道理，您刚六十岁，不算老！”

和尚不争辩，只是笑着摇头，忙着去给大安做饭。大安也不帮忙，跟在和尚的后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吃完了饭，大安边把买来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边告诉和尚每件东西的用途和使用方法，并把它们摆在相应的地方。忙完了，两个人又准备起午饭来，打算给山木老人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