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脸和梦境中的重合，梦里就是这张冷俊的脸用他冰冷的佩剑刺进了她的胸膛。

蒋婉睁大了眼睛，明明是那样一张俊朗的脸，可她却觉得背脊发凉，整个人如坠冰窖，一剑刺穿身体的痛感似乎又来了，手移到心脏紧紧揪着那处的衣服，她蹙眉，感觉自己就快要呼吸不过来......

下一秒，后背被人轻轻推了一把，她借力站直了身子。

谢韫没看她，声音低沉：“姑娘小心着些。”

撞了人的小孩子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没多久小孩子的父母也跑过来，看样子是附近的百姓，穿着粗布衣裳，瞧见蒋婉等人衣着华丽，知道是贵人，一个劲的道歉，谢韫挥了挥手，大方道：“无事，这位姑娘也无大碍，你们离去便是。”

蒋婉退至老夫人身后，偷偷看了谢韫一眼颇有些无语。

被撞的明明是她，怎么好人让煜王给当了？

听到谢韫声音，老夫人这才从惊吓中缓过来，略一颔首算作打招呼：“煜王殿下。”

谢韫目光虽没放在蒋婉身上，可她的那些小动作他没放过，都一一看在眼里。

她似乎很害怕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在他的记忆里，他们这时候还没有什么交集。

收回目光，他朝老夫人拱手以晚辈待长辈之礼尊称一声：“老太君。”

老夫人点头，眉眼带笑：“煜王殿下也来拜佛?”

谢家个个是拔尖的儿郎，圣上明德帝治理有方，是难得一见的明君；煜王谢韫，是千古战神，护着齐国这一方水土，有此二人是大齐的福分。

“听闻承恩寺的慧全法师很是灵验，本王来看看。”

“老身也正要去拜访慧全法师”，老夫人突然想起还未引荐蒋婉，她侧头：“婉丫头，给煜王殿下请安。”

蒋婉没动作只盯着谢韫，老夫人感到奇怪侧头来看，赵嬷嬷飞快的碰了下蒋婉胳膊，蒋婉这才回神，赵嬷嬷附在她耳边提醒道：“老夫人让您给煜王殿下行个礼。”

蒋婉这才规规矩矩的行了管家之礼。

“煜王殿下见谅，许是第一次见殿下，有些拘谨。”老夫人替蒋婉开脱道。

谢韫点了点头，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看向老夫人：“姑娘大约是被吓着了，只是，姑娘是……”

老夫人看出谢韫的疑惑，接过话茬：“是我蒋家的大姑娘，算起来，也该尊称殿下一声‘小皇叔’。”

不知为何，听到“小皇叔”这个称呼，蒋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谢韫恍然大悟般点头：“原来是蒋家大姑娘，大姑娘可谓是明州大家闺秀的典范，听闻大姑娘许配给了太子殿下？”

他笑了笑，“是该叫一声‘小皇叔’”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谢韫侧了侧身：“那老夫人是现下立即前往慧全法师处么？”

话音未落，一直在殿前等候的小沙弥走了过来，朝老夫人行了个出家人的礼：“法师请您现在过去。”

老夫人点头，侧头看蒋婉：“婉丫头，你素来喜欢清净，就留在这里拜佛吧。”

她又看向谢韫：“殿下，那老身先行一步。”

谢韫点头，同老夫人再作了个揖。

蒋婉也没多说什么，只轻轻的应了一声，听禅实在是太过枯燥，不若静静地待在金佛殿拜佛来的清静。

待老夫人和赵嬷嬷出了院子，蒋婉转过身，连眼神都没给谢韫一个。

她低着脑袋，眉宇微皱。

梦境太真实了，她与这位煜王殿下还是不要多接触的好

谢韫瞧着蒋婉对他视若无睹的模样，微扬眉，摸了摸额角，有些莫名其妙。

他想着是不是哪里曾经冒犯了蒋婉，可思索了好几遍，也没想出蒋婉和他曾经有什么交集。

蒋婉在蒲垫上跪下，闭上眼睛，身侧突然暗了，直觉是谢韫，她没睁开眼睛，倒是谢韫先开了口：“听说，你不日要完婚了？”

蒋婉睁开眼睛，面前的金佛睁着大眼睛，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她垂下眼睛，依旧没看谢韫：“回殿下，是的。”

得到回复，谢韫唇角扯了扯，他在她身旁的另一个蒲垫上跪下：“不用拘束，本王就是随意问问。”

蒋婉腹诽，你问的可一点也不随意。

“你欢喜吗？”

“欢喜的。”

谢窕她知根知底，不至于像寻常女子，新婚夜才知自己夫君是何模样，相处后才知夫君是何本性。

谢韫没再说话，他朝面前的金佛拜了几拜，站起身，他看了眼蒋婉：“欢喜就好。”

出了金佛殿，谢韫回头看，即使是跪着，蒋婉也背脊挺直，他收回目光。

这样的人，不该嫁给谢窕，最后惨死他剑下。

-

老夫人去了大概一炷香的时辰便回来了，回到蒋府的时候，谢窕派来的人正在门口等，老夫人笑眯眯的拍蒋婉的手：“去吧。”

蒋婉是在醉仙阁二楼的包间里见到谢窕的，她去的时候，谢窕正摆弄着老板刚送来的新鲜玩意儿，瞧见她进来，谢窕连忙起身：“来，坐。”

蒋婉接过谢窕递过来的茶：“不是说傍晚么？若是我没回来，你准备让车夫等到傍晚？”

谢窕笑了笑没说话，献宝似的将老板准备的新鲜玩意儿给蒋婉看：“我听说明月阁新进了几批珠钗，要不要去挑几个？”

蒋婉斜眼看他：“你这是……想贿赂我，不让我逃婚吗？”

谢窕被她逗笑，俯身和她视线持平：“你还想逃婚呐？”

蒋婉翻了个白眼，外面有人来通传明月阁那边交代好了，蒋婉站起身和谢窕出了醉仙阁的门。

刚走到楼下，迎面撞上刚来的谢韫。

谢韫换了套衣服，发冠也换了一束。

较之承恩寺那庄严的模样多了丝温润如玉的感觉。

蒋婉垂下眼睛。

以前没发现，今儿个怎么同煜王这么有缘？

果然是越不想碰到的人越经常碰到么？

谢窕愣了愣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行礼，行完礼后又拉着蒋婉，给蒋婉介绍：“阿婉，这是我小皇叔，齐国战神。”

语气里还隐隐有一丝得意。

蒋婉轻扯了下嘴角，想说她知道，在承恩寺刚见过，但她没说，只温和的行了个礼，轻声唤了句：“小皇叔。”

谢韫掀起眼皮看她，眸中戏谑一闪而过，跟着祖母便叫他煜王殿下，跟着未来夫君便叫她小皇叔，这小丫头倒是会审时度势的很。

他晃了晃手中扇子，扇子上“清心”二字格外显眼，蒋婉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是要走？”

“是，我听说明月阁新进了几批上好的珠宝，想带阿婉去看看，给她做些珠钗。”

谢韫点头，没再多说，连个眼神也没给他们，侧头同店家说着什么离开了。

明月阁在醉仙阁对面，门口已没有什么人，想来是谢窕让人清场了。

快要踏进明月阁大门的时候，蒋婉突然回过头，谢韫早已消失在醉仙阁门口，她摇头将脑中不明情绪挥散，侧头问谢窕：“你与你小皇叔关系如何？”

“嗯？小皇叔？”谢窕不懂她突然问这话的意思，“挺好的呀，怎么了？”

蒋婉皱眉，挺好的，可她梦里谢韫反了啊，不仅反了还杀了她。

心情有些不太顺畅，她赌气道：“你离他远点，看着不像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