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洛思巷发生了命案。
死的人是那位胡族的太子殿下,呼延轩。
呼延初然知晓这消息的时候已是晌午,只是瞧起来对于呼延轩的死并没有太大反应,倒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身边的丫鬟跑进来说了好一通,呼延初然也只是淡淡地应着,“知道了,着什么急,总归人死不能复生。”
另一边是燕康宁瞪着眼睛看着自家母亲,呼延初然伸手摸了摸燕康宁的发顶,笑道,“宁儿不怕这些是不是,若是往后娘亲不在了,宁儿也得乖乖的,晓得吗?”
燕康宁虽然不清楚呼延初然在说些什么,只是一向乖巧的他还是点点头,“晓得。”
“好,宁儿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哭,男子汉大丈夫,就得顶天立地,照顾好自己”
呼延初然见着呼延轩尸首的时候,依旧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燕温纶看着眼前这一幕来了兴趣,“公主倒是冷血得很。”
“殿下不也一样吗?”呼延初然没看燕温纶,只是看着远处轻声道,“只不过殿下您是假装自己温情,实际上像条毒蛇一般,不是吗?”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在呼延初然嘴里说出来,倒是肯定得很。
燕温纶也不恼,今日瞧着心情还不错,“本殿在想,公主和这位太子殿下究竟是怎么个关系。”
“殿下如何想的,那便是怎样。”呼延初然看着燕温纶好似视若无物,也不甚在意燕温纶的言语,说什么都是一个表情。
两人这番模样,若是落在有心人眼中怕是得大吃一惊,毕竟在旁人看来,太子殿下同这位侧妃恩爱得很,谁能想到竟是现在这般。
因着燕温纶是太子殿下,去前头多瞧瞧倒也没甚,只剩下呼延初然一个人站在最后面。要知道呼延轩还是呼延初然的皇兄,难不成这皇家真就如此冷血?
“公主。”
呼延初然听见这声音,转头看过去,是夏怜阳。
“郡主今日莫不是为了嘲讽我罢?”呼延初然嗤笑一声,眸中意味复杂。
“公主不必视我为仇敌,您知道的,这世间没有真正的敌人,难道不是吗?”夏怜阳缓步走到呼延初然旁边,说完之后歪着头冲她笑了笑。
倒是呼延初然没想到夏怜阳竟会主动过来同她搭话,估摸着也是为了嘲讽一番,哪里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
“说罢,你究竟想做什么。”呼延初然忽地没了耐心再耗费下去。
她不想周旋了,不管是和谁。
“并非是我想做什么,而是公主想做什么,我也知道公主后顾之忧是何。”
呼延初然神色一凛,“你会帮我吗?”
“自然,只是到时候公主决不能攀咬夏家,您觉着呢?”夏怜阳不再看向呼延初然,而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燕温纶。
原来他不只是对自己心狠,而是所有人,但凡有威胁到利益的地方,在他那里,便已是必死的结局。
夏怜阳可以肯定,呼延初然虽然现在还活着,但是依着燕温纶的行事,最后定然不会留下呼延初然。
毕竟,在天邑眼中,胡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罢”呼延初然心中古怪,她现在居然走投无路想要相信夏怜阳,也不晓得是怎么个心思。
可是,现今心里仿佛有个念头一直在叫嚣着:相信她,答应她
夏怜阳忽地抓住呼延初然的手,在她手心随意划了几道,是个宁字,“可对?”
“我答应你。”
“若是公主没有想到别的法子,我这里倒是”
夏怜阳倏地闭上嘴,呼延初然心中纳闷,这才看到正往这边来的燕温纶。
“郡主怎地在这儿,莫非也是来瞧瞧热闹?”燕温纶笑了下。
“殿下是来瞧热闹的?”夏怜阳轻轻地摇了摇头,“怎能说是瞧热闹呢,我今日可是专门来瞧殿下的。”
瞧瞧殿下的死期是何时。
燕温纶不晓得夏怜阳真正的想法,他现今瞧着夏怜阳,总有种莫名的感觉,这女子本就应当是自己的,她是自己的妻。
夏怜阳看出燕温纶眼中占有的意味,也只是笑了笑,“殿下忙着罢,我就不在这里添什么乱子了,公主您也过去瞧瞧那位殿下,免得旁人嚼舌根。”
直到夏怜阳走得很远,燕温纶才转过头来,“本殿竟是不知晓你二人还能说上话。”
呼延初然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殿下不知晓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
燕温纶虽说心里不满,可到底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些别的,只能是用眼神警告呼延初然,没想到呼延初然毫不在意这些。
回去太子府,燕温纶愈发恼火,怎么现在连呼延初然都敢对他如此!
“魏楚。”既然这样对他,那就莫要怪他不客气。
魏楚从屏风后头走出来,隐约有些猜测但又不敢肯定,“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她那里,给我狠狠折磨她!”燕温纶像是疯了一般,双目通红,面上神情狰狞得很。
魏楚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是,殿下。”
呼延初然的寝殿已然亮起了烛火,层层的纱幔随着风慢慢飘动,忍不住让人恍惚。
今夜呼延初然和往常截然不同,似乎是在迎合他,魏楚看不清呼延初然的神情,只觉着肩头有微微的凉意她哭了。
燕温纶自从告诉呼延初然新婚之夜的真相后,再也不藏着掖着,但凡有什么不顺心的,都会以折磨呼延初然为乐。
只是呼延初然这是头一回哭。
魏楚虽然不知所措,但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最好是一句话不要多说。
兴许是今夜月亮格外莹润,魏楚临走前竟是抛下一句话,“我以后不会再来。”
也不晓得燕温纶听完这话会有何感受。
出人意料的是,呼延初然倏地开口道,“你来罢,我不怪你。”
魏楚没再言语,走出殿门的时候,忽地瞧见燕康宁。虽然清楚他但魏楚只能就此离开。
“爹爹。”燕康宁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幸好身边没有旁人,不然这话传到燕温纶耳中,还不定会发生何事呢。
鬼使神差地,魏楚弯下腰抱起燕康宁,“小世子为何还不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