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狠了!”芸香皱眉道:“魏尚服也是个狠人啊!平日里看她行事谨慎、赏罚分明,对下属女官也很宽容,不是孙尚食那样趋炎附势的小人可比的,谁曾想,她也有这样一面呢!”
“魏元冬可不是个简单的人,你看她年纪并不大,却已经爬上正五品之位,是六尚中最年轻的一个主事人了。她看阮问心殿里出了私通之事,还能不受责罚,甚至孕子晋升,便觉得自己得罪了阮问心不会有什么好,而恰巧阮问心要对付卢巧蝶,她便当机立断,趁机卖阮问心一个面子,以示亲近,免得自己被秋后算账。况且,她此番作为,只是公事公办,即使卢巧蝶因此殒命,别人也只是觉得阮问心为人狠厉,魏元冬却没有什么错处被人指摘,还能保有往日竖立的赏罚分明的形象。”
芸香摇头道:“这样看来,她竟比孙尚食还可恶!是个假面狐狸,阴险狡诈得狠!”
方谷月颔首道:“芸香这话不错,真小人易躲,假君子却难防。这魏尚服,可不容小觑啊。”
南嫘道:“无妨,我们此时与她并无什么交集,日后注意一些,少和她搅合在一起便罢了。”
方谷月此时又道:“淑仪,婢子这次来,还要请示一下,这卢巧蝶的命,还留吗?卢巧蝶伤势过重,如今还被关在了柴房里,说是让她思过三日,但婢子估摸着,若不救治,三日后,怕是只能瞧见一具尸体了。”
“救!”南嫘道:“当然要救!若不救她,我便白白花了这许多的心思来离间她与阮问心了,她活着,对我才有用处,她若死了,可就变成了一颗废棋了!况且,阮问心往日里不管布局什么,多是借刀杀人,何曾做过这样直接出面构陷一个小小女官的事情?这不是阮问心的风格。恐怕,卢巧蝶手里握有阮问心什么把柄呢!不把卢巧蝶救治过来,这个把柄如何能为我所用呢!”
“既然如此,”方谷月应道:“婢子今夜便去救治她,务必保她一命,到时候淑仪想问什么都可问出来。”
南嫘又嘱咐道:“月娘,你行事可要小心些,别被别人看出什么,尤其是那个魏元冬。”
方谷月点头道:“婢子晓得,淑仪安心。”
正说着,忽听外间一串脚步声,还夹杂着朝安小公公那纤细的声音,他嘴中念叨着:“小心些,小心些,要是碰掉了一块儿,不等咱们淑仪责罚,我先剥了你们的皮!”
朝安的声音由远及近,南嫘朝身边两人眼神示意,方谷月便退后几步,端立在堂中一侧,含胸低头,恢复一副恭敬之态,而芸香则快走几步,掀开门帘,笑道:“朝安小公公,手脚真利索,这么会儿就回来了。”
朝安此时也快走几步道:“芸香姐姐,快瞧瞧,这食案可是修复如初了?小奴端详一番,看着是补全了,就给抬回来了,也不知漏看没有。”
芸香打着帘,让几人把食案连同几只配套的月牙凳一同搬进堂内。挥退了下等宫人们,这才凑过去仔细端详那食案,半晌向朝安笑道:“这修补手艺是真不错,我这看了半天啊,竟然丝毫看不出当初破损的地方在哪儿了!多谢朝安小公公替我跑这一趟了。”
“哪里哪里,淑仪有用得上小奴的地方,小奴高兴还来不及。”朝安笑着挠挠头,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南嫘此时也开口道:“做得不错,应赏!我记得,你很喜欢和前面的小公公们斗促织玩儿,前日我刚好得了一个镂象牙的促织笼子,我也用不着,便赏你吧!”
闻言,朝安眼神一亮,内心激动不已,象牙的促织笼子可是千金万金都不一定能得到一个,淑仪竟然因为自己做了这样的小事就赏了他!往日,众人都说南淑仪大方,果然如此!他行了个大礼,趴伏在地上,大声道:“小奴谢淑仪赏!”
“起来吧!”南嫘笑道:“日后,你做得好了,我自然还要赏你的,快跟着芸香去领赏吧!”
朝安闻言便赶紧起身,跟在芸香身后,兴致高昂地去了。
等朝安走了,南嫘才转身对方谷月道:“还有一事,要你谨记。”
方谷月应道:“淑仪请吩咐。”
南嫘道:“先不要让卢巧蝶知道是我有意要救她,就当是你一时发了善心,不忍她身死,才救她一回。”
“这是为何?”方谷月不解:“您想让卢巧蝶为己所用,让她知道是您救了她不是更好?毕竟救命之恩大过天呐。”
“没有那么简单。”南嫘摇头道:“卢巧蝶很聪明,她原本想投靠阮问心的,可是,却忽然被阮问心下死手算计,而这时,我若是贸然露头,她就会怀疑是我故意设计离间了她和阮问心,想要她效命。若是她如此想了,我得到的可不是助力了,怕是要被她反噬的。不如,就由你出面,只当是同病相怜的情分,她才不会多心。日后,你若是想让她帮忙做什么事情,她也无有不应的,也是为我所用。”
方谷月知道,淑仪这么做,是信任她,因为,这相当于把卢巧蝶这枚棋子送到她手上掌控,而不是直接由淑仪掌控,便真诚应道:“婢子明白了,必不负淑仪重托。”
南嫘朝她浅笑,她从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况且,方谷月是实实在在救护了她的人,她本也信任她。
“小五姐姐。”门帘外有小侍女行礼的声音,是小五回来了。
方谷月与南嫘便都收敛了神色,南嫘端起淑仪的架子,闲话一般开口问道:“方典药,这药膳中都放了些什么,怎么如此苦涩?”
方谷月端声回道:“这药膳里加了黄连和生地黄,圣上嘱咐说,淑仪这几日有多饮多食,却消瘦乏力的症状,司药说是消渴之症,所以加了这两味药。这药膳虽说苦了些,但确实有效。”
“圣上有心了,最近确实觉得身上不太舒爽。”南嫘最近越来越感叹圣上的细心,圣上这样事无巨细地关照着她,她几乎都觉得圣上是深爱着她了。
“淑仪,蔗糖领回来了。”小五此时已经走进室内,见两人还在聊着药膳之事,便开口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