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看着小五离开,奇怪道:“娘子,小五捧着那食盒到哪里去?”
南嫘道:“派小五去敲打敲打孙燕华。最近总给她‘甜枣’吃,好久没给她‘棒子’尝了,她张扬起来,贯会惹祸的!”
芸香想起孙尚食那一副逢迎的样子,心内就看不上,但今日得知了魏尚服所为,便觉得孙尚食还算是可接受的了。她撇撇嘴道:“真不知六尚里选出的主事人,脾性为何都这样差!尚食局里这位主事,还不如我们月娘技艺高超,竟也能位居高位!”
方谷月摇头笑叹道:“小丫头,哪个需要你来抱不平啊!这六尚的女官,不是光有技能就能主事的,她们位居高位这些年,也都是有本事的!且她们那些本事,我可是望尘莫及的!”
“那是月娘你心不在此,”芸香笑道:“这些日子,你帮着娘子筹谋,哪一次不是得心应手啊,你是不爱搭理她们罢了,你若是出手啊,她们都得靠边站呢!”
方谷月笑着点了点芸香的额头道:“小丫头今天嘴巴抹了蜜嘛?贯会哄我的!”
“哪里是哄你啊,”南嫘也接口道:“月娘,你当真不想再往上走一走了么?”
方谷月看南嫘接口这话题,似乎有更深层的意思,便道:“若是淑仪如今需要月娘往上走,月娘便往上走,若是不需要,月娘便还是待在这典药的位置上。”
南嫘道:“那便听我的,月娘安心回去等消息便是了。”
听南嫘说得坚决,方谷月便点头应了:“诶,全凭淑仪安排。”
芸香此时已经将蔗糖取出一些来倒进药膳中,又用汤匙小心搅拌好,端到南嫘手中,南嫘抬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并不复之前的迂缓之态,仿佛这药膳一下子变得美味好下口了。
南嫘将碗放下,芸香赶紧奉上漱口的温水,待南嫘净了口,又奉上“五香丸”,让她含在口中。
此时,外间有人来报,说是宁才人来了,方谷月便将碗收进食盒内,告辞回司药司去了。
“南姐姐!”
随着一声欢快的呼唤,一团浅红色身影闯进眼帘,正是宁才人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宁才人是今日午后搬进常曦殿的,她来时南姐姐不在殿内,听说是出去送阿兄了,她便赶紧带着自家侍女先收拾即将入住的偏殿,南姐姐给她添置了好多家具物什,她带着人整理清点了好一会儿,如今才得了空,听说南姐姐回来了,便赶紧过来拜访。
“宁妹妹!”南嫘见宁姝直奔到自己身边站定,还伸手拉住了自己,一时有些发怔。
宁姝看起来不再是前些天那种腼腆瑟缩的样子,她此时眼神清亮,唇角弯弯,神色间还带着雀跃与兴奋,应该是刚刚忙活完,她脸颊红扑扑的,额角和鼻尖上还沁着一层细汗,模样出奇得娇憨可爱。
南嫘见她如此,心生亲切,抬手回挽住她,还朝一旁的芸香吩咐道:“给宁妹妹盛一碗茶来吧,看看这一头的汗,可是整理偏殿时,物什太多太杂,累着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安排几个宫人过去帮忙。”
“不累不累!”宁姝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她怎么会累呢?今日,可是她入宫以来,最放松、最开心的一天了。终于逃出了芙蕖殿那个狼窝,南姐姐又对她这样好,她觉得日后每一天的阳光都是明媚的。
宁姝笑得爽朗:“这么点活儿,怎么就累着了?南姐姐,我身体可壮实了!”
说着她还原地转了一圈,给南嫘看。
“噗呲!”芸香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个宁才人,真是可爱得紧,性子这般直爽,难怪她家娘子喜欢她。
南嫘失笑地拉住宁姝,道:“快别转了,成什么样子,像个顽童似的!”
“南姐姐,”宁姝停下来,看着南嫘,真诚道:“你人真好,我入宫以来,大家都笑话我、欺负我,只有你护着我。”
冷不丁听到宁姝这“深情剖白”,又见宁姝那一双真挚的杏仁眼热切地望着自己,南嫘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哄孩子似的捏了捏宁姝的脸颊,笑道:“宁妹妹,我也没帮什么大忙,却得你如此真心夸赞,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宁姝急忙忙道:“南姐姐,我没夸张,姐姐是真的好人,大好人!”
“好了,”南嫘被宁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无奈地拉着宁姝坐下,笑着转移了话题:“偏殿收拾得怎么样了?可还有什么想添的家具物什没有,我让人去六尚领来。”
“不用了,不用了,东西够用了,南姐姐别再费心了。”宁姝道:“偏殿已经收拾好了,我其实也没什么行礼可收拾的,拢共也没多少东西。亏得南姐姐怜惜我,给我布置了好些漂亮精致的家具物什,布置得我那偏殿,漂亮得像仙居似的,我都不好意思住了呢!”
“你呀!”南嫘点了点她的鼻尖,“说话总是那么夸张,哪里就能和仙居比了,不过是增加了一些小巧的摆件物件罢了,这宫里哪个殿里没有几样像样的摆设。”
“才不是呢,”宁姝抿嘴道:“姐姐是不知道,我原先住在芙蕖殿的偏殿时,屋里只有一张卧榻、两个小胡床、再加一条食案,连被褥都不怎么干爽,什么摆件也无,阮婉仪可从未想过帮我添些家具摆件什么的,直到这次奉旨离开,不知阮婉仪是不是怕我再多嘴什么,送了我好精致的一个黄杨木枕,瞧着就贵重,还说是圣上当初赐给她的,她如今转赠给我,希望我别因往日之事与她计较。”
“她竟然会如此?莫不是收敛了心性?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南嫘有些疑惑,她觉得阮问心不像是会示弱的人,这样跋扈的一个人忽然放软了态度,反而更加可疑。
“管她呢!”宁姝大咧咧道:“反正我白得一木枕!还是圣上御赐的,听说,这上好的黄杨木可以理气止痛、祛湿寒呢!”
话虽这样说,但南嫘总觉得事有蹊跷,她踌躇道:“还是小心一些。”
“这枕头既是圣上御赐的,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宁姝是个直性子,只道:“也许她有了身孕,给孩子积德呢!”
南嫘还想再说什么,但此时有人掀开帘子走进内室,来的是奉茶的侍女雪盏,有外人在,她便不好再开口议论阮问心,便没再说什么,想着等有时间,让月娘瞧一瞧那枕头里有没有什么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