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盯着备忘录里的那个电话号码看了很久，久到同事在她身旁了好一会儿话她都没有注意。

“雪？”

“啊？”

她转头，莉莉拿着一张纸正看着她。

“榕姐让我转交给你的，你的实习证明。”

“哦，谢谢。”

她接住那张纸转回脑袋。自收到林续的邮件已经过去了两，那股发现他在新故事末尾留下了新的联系方式的喜悦已经逐渐被两次不超过两分钟的通话吹散了。

看着手里盖有公章的实习证明，她打起精神拿出手机又给他拨了个电话。

按照前两次的经验，电话通常响到第五六声才会被接起。

一声，两声，三……

“喂？”

黎雪有些诧异，坐直身子对着屏幕扬起嘴角：“林续先生你好，是我，觅光的黎雪。”

“嗯，我知道，您有什么事吗？”

沈续拨弄着手中翻开的那张书页，他本想趁午休时间躲在安静的储书库把这本书看完的。刚翻开看一会儿，就接到了编辑的电话。

“上次跟您提的签约的事情……您考虑好了吗？”

“啊……我想再想想，可以吗？”

上次黎雪电话给他，如果签长期作家合约，可以提供很多推广渠道，这样可以为他吸引更多读者，他也可以比普通作者有更大概率赚到更多钱。

他挺心动的，但听到她简单列举的一些条条框框又犹豫了。他很难确保自己可以在合约期内源源不断地创作出新作品。他对这一行不了解，也怕随意签了合同会在无形中限制住了自己。

黎雪右手轻敲着桌面，她不懂为什么他对签约这件事情这么犹豫，难道是怕被骗？

“方便知道您为什么这么犹豫吗？”

“我……对这行不太了解，写故事也是有感而发，不确保自己可以满足你们的要求。而且一旦与你们签了长期合约，我怕万途……”

“这个您绝对放心，我以人格担保合同是正规且双赢的。如果您愿意签，我可以向主编申请做您的长期责编，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续听着她的保证笑了一声：“您确保会在公司做十年吗？”

“我……”

黎雪迟疑了，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当初选择这家公司也只是因为急于找份实习挣点生活费，恰好从对书籍很敏感便投了简历，顺利进来后她只想着认真干活，每月拿些实习工资补贴大学生活。

她想过毕业了能留下来最好，但她没想过要在这里做多久。

也许中途发现了更赚钱的行业她便会离开也不一定，毕竟，她的梦想是赚钱养活自己，报恩苏家，而不是在文学界混出什么成绩。

“十年后的事情谁也不清楚，我只能保证只要我在，便会做好您的责编，帮助你和你的作品得到好的推广，您看可以……”

“您的意思我了解。但……我还是想再考虑一下。”

黎雪抿嘴，在他想要挂断电话前开口：“或者咱们方便见面聊聊吗？”

见面……沈续盯着书页上的文字好一会儿。

“还是算了吧，我不在市，有些不方便。”

黎雪还想再什么，沈续抢先又了几句客套话便挂羚话。

她放下手机，从鼻腔叹出一口气。

“我可以帮你查出他的地址。”

耳边突然幽幽传来常帆的声音，黎雪翻了个白眼头也没回：“怎么，常帆大人还有什么没传给我的旁门左道？”

常帆四处看了看，弯下腰凑近黎雪耳朵悄悄了两句。黎雪听完惊讶地张大嘴巴转头看着他：“这样犯法吗？”

“欸，什么呢。我们都是好公民。再你不我不我朋友不，谁知道啊？你假装偶遇不就得了。”

“可是……”

“别可是了，签不下他我俩都没好日子过你不是知道么？”

黎雪咽了咽口水：“那什么时候能查到啊？”

“我一会儿给我朋友打个电话，这种查查地址啥的应该不复杂，估计这两就能有吧。”

“好吧……”

黎雪看回那个电话号码，也只有再试试当面游有没有用了。

当晚上常帆便托人查到了林续的地址，黎雪搜索了下路程和车次，计划周六去城。

周五下班前，常帆再次向黎雪表达了自己因为有其他事无法跟她一起去城的歉意。

“哎哟没事儿，您就别念叨了。”

黎雪将打印好的合同模板装入文件袋，放入背包，又将桌上那个觅光吉祥物玩偶放了进去。

“那你记得随时报备啊，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也别硬来，安全第一。”

“我常帆大人，我光明正大去见个作者能有什么危险啊？”

“他性格这么怪异，万一呢？”

黎雪轻叹，背起背包准备下班。明一早的火车，今晚要早点休息才校

“欸。”

常帆拉住她手腕：“我电话一直开机，有问题随时找我。”

“知道啦，走了，等我好消息。”

“嗯，加油……”

常帆望着她欢快离去的背影，目光迟迟未收回。他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城，除了安全问题，他还怕那作者会刁难她挫了她心气，毕竟他这个老油条在面对林续的时候也常常吃瘪。

要不是周六家里长辈约了亲戚吃饭他不得不从，他定会跟她一起去。

他也不是没想过让其他人跟她一起去，但临近假期组内的那些编辑们手中都压了好多事情，而且几乎都是有家庭的人，也不乐意好好的假期还往外地跑。

他突然想到什么，迅速拨通黎雪电话。

“又怎么了？”

黎雪发现他有时候真的太婆妈了。

“记得留好票根，回来报销。”

“放心吧，钱的事情我精着呢。好了不了啊，我要进站了。”

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声音，常帆深深吐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就像个老妈子一样不放心第一次出远门的闺女。

办公室同事已经走完了，他摇摇脑袋转回身收拾自己的桌面：“算了，迟早要独当一面，就当早死早超生了。”

完没等五秒，他转头对着空气用力“呸呸”了好几声，像极了想要撤销刚刚出的话里不吉利字眼的孩。

他关上电脑，瞥了一眼黎雪的桌子，把自己桌上那个觅光吉祥物玩偶放到她原本放着玩偶的地方，调整了下位置，笑着满意地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