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一章 往事如风—回福建(1 / 1)霁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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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礼部一番慷慨陈词,能不能把杨主簿那只老狐狸感动到她不知道,只是一跨出礼部大门,她整个人便蔫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句话说的果然没错。可惜她得罪的是最顶上的那棵主干。

这番关系走不通,她实在想不通去找谁,正好闻到街上酒香,颠了颠身上的银两,干脆拐进酒家去。

别人酒入愁肠愁更愁,她是浑然不知愁滋味,只知道桥到床头自然直。

那厢卫王府的马车路过人才汇。

卫霁扇根撩开帘子,看着那边人才济济、唾沫横飞,不由点头赞叹:“朝堂多栋梁,倒不如这里热闹。”

卫郦看了一眼,同意道:“功名在身后便很难如此直抒胸臆。”

惊堂木响起,原本热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先生上了台,说道:“要说那男女之间多情之一字,女子每欲语还休,英雄低头,激荡缠绵共谱百年佳话,可这淫词烂调也于同根之间,却也不只一个淫字。昔哀帝与董贤同车而乘,同榻而眠,如御左右,旬月间赏赐巨万,大欢爱慕小欢,六宫粉黛皆无颜色,哀帝甚则于自己陵墓旁边为贤修筑冢茔,起夜之间,为恐惊扰董贤,哀帝自断臂袖,当乃蓝颜祸水。”

燕都民风开放,但是敢大庭广众之下讲述这淫烂词调的还真只有这一处。卫霁听得大感惊奇,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真是百花齐放,百花齐放”

卫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甲扣进了长剑雕纹之中,沉声说了一句:“走吧。”

马车缓缓起行,没看到跌跌撞撞从酒舍侧门出来的林青。

林青眯着一双醉眼,看着熟悉的黑布帘子,嗫嚅了一声,三步一停地荡回家去。

礼部就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林青少了三朝五晚地被燕帝宣进宫去,就没什么事情做了,与其闲得在家扣脚,还不如再到福建去一趟,说不定还能查到什么线索。

说做就做,粗粗地收拾了行囊,沿途换了五匹骏马,连夜赶到了福建。

正逢梅雨时节,林青刚到前脚刚到客栈,后脚瓢泼大雨便倾盆砸下,沉重的雨声和雷声砸得人心里发慌发凉。

小二把跑得气喘的马拴好,端上了热汤热饭和一盘青椒牛肉,林青也真是饿了,一口气吃下了一大碗冒尖的米饭,配着汤又吃了两个大饼。

饭后擦了擦嘴角,招来了小二,问他:“何家村离这里有多远?”

福建山路多,她没日没夜地赶路,只知道到了哪个县,又被阴郁的乌云追了一路,遇害村民的家在哪个方位她真的是辨别不清了。

提到这个事,小二好像有很多话要讲,怎么说都是一件大事,还请了上面顶大的“官老爷”来的。

“躺床上好啊,不用累死累活地看别人眼色还不得几个子,啥活都不用干上面白花花的银子就下来了,要小的说啊,这比神仙活得还舒坦呢!”

林青见他眉眼间果真带着艳慕之色,不由失笑:“你这么一说,变成个哑巴和跛子倒成了好事了?”

那人笑了几声,从上到下打量了林青,道:“公子是北边贵家出来的吧,您自然是不懂我们寻常百姓家的艰难,你们读书人有的是理想和抱负,我们不一样,别说是读书了,活着能图个温饱,死后有人帮着拿个草席裹了不至于袒胸露鸟,就该躲在角落里偷笑了。”

林青愣了愣,喝下一口客家温热的米酒,笑而不语。

这米酒暖暖地滑进胃里,在这梅雨时节似乎也一并把恼人的湿热粘腻也化完了,酒在桌上煮着,沸腾的热水咕噜噜冒着泡,顺着嘀嗒嘀嗒的雨声,交汇成新的乐曲。

雨路湿滑,就算是再急也不宜出行,林青在客栈沐浴更衣,她认床,辗转半夜才入睡。谁知道睡到半夜就听到轰隆轰隆的震天响,起初以为是扰人的天雷并不以为意,直到屋外脚步声渐杂,林青才宛如惊醒一般翻身起来,扯过外衫披在身上,推开门随手抓住一个慌张乱窜的客人。

“发生了什么事?”

被抓得的人连连摇头,眼神中带着明晃晃的惊慌:“倭寇又打进县里了!”

倭寇,哪里有什么倭寇,林青连连摇头,松开了手,竟然有种时光错乱之感。

她逆着人流快走几步,扯开了西边的大门,鸟兽惊散,沙石飞起,停顿了一阵又传来几声地动山摇的轰炸声,倒是让她联想起现代拆迁队炸楼的气势来。

林青越看眉头拧得越紧,想起今天打探的周边地形,心里陡然一惊。

“不好,隧道塌了!”

话还未落下,人就已经拼命地往反方向跑,她记忆很好,依稀记得几个月前来的时候那隧道旁边还有几处不愿意搬走的农家,还有尚且咿呀学语的孩童。

林青到的时候,塌方的隧道旁已经围满了人,指着中央指指点点,周围的村舍未被波及,林青松了一口气。

“放开我,放开我,我孩子还在里头啊,我的孩子,我未满月的孩子!!”

一个妇女满脸泪痕刚,拼了命要往隧道里冲,乡亲们拦住她,倒被她一阵撕咬乱踢。

“啪!”一阵巴掌声响起,妇女被掴到了地上,雨后灰黄的泥水一下子就沾湿了头发。

“嘶,疯婆子,自己不守妇道天天和自己丈夫闹,现在好了,老天爷替你把人都收走了,扫把星!活该一辈子守寡!”

周围人群议论起来,倒是再也没有人去扶地上的人。

人群中突然冲进来两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皱纹满布的脸上带着泪水和凶狠的恨意,抓起地上妇女的头发就往泥水里砸。

“你这个贱女人,扫把星!当初就不该让你进我家的门!你还我儿子还我孙子啊!我苦命的儿啊!”

老人的力气有限,也把妇女的半边脸都砸出血来,泥水混着血水,看起来分在狰狞。

林青有些于心不忍,转眼瞥见那人灰暗的眼神,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人却没拦住。

“砰!”的一声响,血花便在隧道旁被挤压的落石上炸开了,刚生产完还没恢复的身子如同风中落叶,渺无声息地落于尘土中。

寂静的雨夜再无声响,直到东方露出了一点鱼肚白,才有人发出叹息。

“造孽,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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