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61 名曲 金玉良缘,芷萝化蚕(1 / 1)不律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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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诺还待说什么,忽然听闻酒肆内一声锣鼓声镇压周遭喧嚣,只见众人皆是一惊,肆堂登时一静,看客纷纷小声议论起来,转头去寻了锣鼓的来源。

那丢布子的伙计收了动作,不再叫嚷着喊“您接好!”“这就来!”,他弓了身子,迈着小步游走于各个桌椅之间,一副生怕挡了人看戏的模样。

允诺顺着段锲视线,看到了红帘罩住的戏台上还有一小栏台,台子上站了一手拿红锤敲锣鼓的小二。

小二看上去精神极为充沛。他衣着白衣挂红纱,头戴浅色幞头,脚踩同色布靴,左手持锣,右手握锤,那锤上也裹了一层红绢布,木柄仿佛有些脱色,看上去被磨得光滑锃亮。

这小二又敲了几下手中铜锣,锣声自四壁反弹,虽发声小但闻声大。见众人终于安静下来,小二这才收了木锤,以手附上了还在震动的锣。

他向众人示意了那只戏台子,清了清嗓子嚷道:“各位看官,静一静,吃尝斟饮您请继续,若问起桑城的摇钱树,这来龙去脉,您往这儿瞧!”

允诺听罢撇着嘴,看到小二手舞足蹈地扯直了嗓子,挑眉笑了,她趴到段锲耳边道:“这小二讲话还一套儿一套儿的,倒很有听评书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偷溜出去听评书了?”段锲问她。

“没去过,我也想去的啊。”她撇撇嘴又道,“你都不带我去的……”允诺忽然想起来楚安曾经说要带自己听评书,结果终是不了了之。

“只要我不忙,以后有的是机会。”段锲抬手将允诺下颚沾的茶沫捻了下来笑道:“这酒肆有位常客,据说与桑城有着不俗的渊源。”

允诺摸了摸下颚,看了眼段锲又转头看向戏台问道:“然后呢?”

“他给了这家酒肆提了一些意见,以酒为主、剧曲为辅。此计一出,收效惊人。”段锲笑着打量允诺的侧脸又道,“有一名曲讲述的是前任城主与其夫人的故事。”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允诺偏头看他,故作气恼状,以手臂怼了段锲一下,“是不是成日里往外面跑?”

段锲摇摇头示意允诺看戏台,后者正待反驳,却忽见四周大窗一合、肆内昏沉,登时宛若黄昏已至。众人先是一阵无声地躁动,而后皆是自觉般地静了下来,神色炯炯,只盯戏台。

但闻一声娟丽的女音袅袅而来,柔而不虚,温婉刚健,莺声燕语般越过帘帐,直入人心。

允诺见红帘四起,一女子一袭青色罗纱裙,掉眉红唇雪肤,她手臂搭了一束桑枝搁在前怀,另一只手缓缓搭在自己的脸颊下,神色含羞,垂目浅笑。

待到戏台燃起灯火,允诺才发觉这女子竟是立于一座白玉象牙台上,然则象牙台上布了一层沉香屑,在灯火照耀下格外显眼。

那女子一甩手臂,罗衫划落直臂膀,漏出如玉的肩头,她也不管,将那支桑条遥指远处青灯,提腿足尖一点桑叶顺势划过,将罗裙旋成一束立于人前的青色夕颜,分外壮丽。

段锲没有看戏台,他对于戏的内容早已熟识,况且于他而言,自有更吸引他的人。

段锲上身后倾,双臂抱胸靠在椅背,借着台上清光打量着允诺的颊侧。允诺将长发束与脑后,鬓角只留零星碎发,光洁的面颊没有半分遮掩。

他看到了允诺在光下的扑闪的睫毛,密而翘地自眼窝探出。

段锲盯着允诺出了神。他想起来前些日子段匀对自己的批斗,什么色相迷人眼、祸国又殃民之类的话,段匀说得毫不留情面。

段匀为了避嫌提早离开。他临走时同段锲说的最后一句话没有半点兄弟情义。他说:段锲,你若再执意为了那个妖女坏了我们谋求如此之久的计策,我绝不会再顾念半点情义。

道理段锲都懂,却偏生离狠不下心来对允诺。天知道那日自己精疲力竭之际,在黄昏的尽头看到允诺奔向自己的影子有多么欣喜又悲怆。

就像鱼见到水,允诺仿佛是自己唯一的信仰一般,再无半点顾忌。

一个傻子将一把刀放在枕边,没有鞘子,就只一柄利刃。傻子一觉醒来,发觉自己伤痕累累,他与这把刀上,皆是鲜血淋漓。

可这傻子没有后悔,他擦了刀,上了药,次日继续抱着到睡觉。后来傻子一身狼藉,刀竟也生了锈。

段锲回过神来,见允诺看得聚精会神,牵过她的手来搭在自己膝上,笑着去重温了这场名曲。

《芷萝化蚕》

桑城有任城主名为史季崇,此人白手起家,乐思善学,一步步得权得势,坐上了城主的位子。

史季崇为人胆大,在他的指导下,桑城经商政策一改闭关锁国,转而开始外销,缂丝技术也在其爱妻芷萝的改良下更为精妙。

因而那些年的桑城一派祥和,民安享乐,蒸蒸日上。史季崇夫妇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两人名望也日渐走高。

至于芷萝同史季崇的相识,确是一段佳话。

史季崇上位时虽年轻气盛,却因琐事一直未尝纳妻娶妾。他想寻位非凡的善舞佳人为伴,便命人制了一座白玉象牙台,在其上覆盖了一层沉香屑,下令凡行无痕者皆可封为侍妾。

一尊象牙榻,数把沉香屑,两人的命运便是再难逃劫,相生相惜。

当年芷萝只是一不知名的舞女,她随着众人,稀里糊涂地舞起衣摆。无数人中,竟只有芷萝一人翩然若仙人,舞过无痕迹。

季崇大悦,纳其为妾,恩宠如山。

这位芷萝夫人,的确是咏絮之才、风华绝代,既善歌舞,又有才情。她同史季崇共同研究了兴城之计,受尽百姓爱戴。

百姓总在初春的午后听到城主府上传来一阵琴声,合着抽芽的桑枝,带给所有过路的桑城百姓以安稳祥和。城主夫妇一舞一奏,实在金玉良缘、天仙绝配。

后来,芷萝的画像传入了阮京城。黎王见色起意,一声令下,开口便是要召芷萝入宫为妾。

皇帝命人直取史季崇首级,灭其满门,势要夺妻。夫妻二人被逼无奈,只得双宿双飞。

京兵入城那晚,半城桑叶皆红。

桑城一夜之间成了血腥之地,百姓惶恐,却期盼城主夫妇能虎口脱险。众人皆是心若惶惶,唯恐霍乱再至,只到城门长出神木,才渐渐安心,整顿生活。

百姓心道是城主夫妇吉人自有天相,其贞坚的爱情感动了天神,赐了一颗数月成林的护城树。

后来有两位游历至此的少年,众人只见他二人气质不凡,却不料到的确是敏锐至极。两个少年刚来一日,便在这棵护城树下发现了一具干尸。

动乱时没有百姓敢出户,他们都不知道,原来史季崇根本没有逃出城。

他被抽干了血,尸体横埋在桑城门下,被进进出出的人来回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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