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两个女道士领着路,南宫静予在前,余青青在后,这样一前一后的往前走着。起初余青青还以为小憩的地方就在附近,所以不紧不慢跟着南宫静予在回廊下面走着,时不时欣赏着墙上的壁画。
可是随着南宫静予走过长长的回廊后,转入一处花园的小路,绕过几处假山和花厅,沿着小路走到尽头,女道士推开一个角门,又是一处亭院,穿梭于回廊中,此处风景更胜,这里的回廊已经不是壁画,而是一块块的碑刻,余青青忍不住再次驻足欣赏着眼前的碑刻,南宫静予已来到她的身旁,对她说道,“原来,你喜欢谢先生的字。”
余青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见他今日穿着朱红色的宽袖袍子,袍子中暗嵌着珠花连着珠花的细细纹路,青青知道这种衣服料子的颜色还是其次,里面的纹络图案工艺极其复杂,极难制成,想想这些王公贵族连身上穿得都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思虑到此,不免有些失神。
南宫静予看她这样,好象明白了什么,轻笑道,“青青,怎么,吾今日的装扮有何不妥吗?”
余青青这才回神过来,知道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已经被南宫静予察觉,只好勉强掩饰说道,“这里不是道观吗?真人邀我们来论道,为何你穿着如此出挑。”余青青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形容,只有直接说道。
南宫静予知青青在自己的面前向来如此,也不恼怒,笑意尤深说道,“青青,汝今日穿着倒是比平日更素雅了些。”
说完和她并肩而行,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位在前的女道士双手合十,对他们行礼,南宫静予对她俩摆摆手,然后这两个女道士悄然离去。只留下南宫静予和余青青两人站在一间房门外,余青青抬头望向建筑上面的匾额,上面写着“仙音阁”。
看罢提字,余青青就机械性地随南宫静予走进这座建筑。
刚进去,余青青就发现此处的东西都是紫红色的,想必是这位长乐公主极喜爱这种颜色的缘故。茶点早已摆在胡床上的小案几上,这走了一路,余青青着实饿了,眼睛也不望向南宫静予,直奔胡床而去。
拿着瓷碟,尝了几块点心,这才开始恢复了一些能量。南宫静予站在那里仔细端详着她说道,“饿坏了吧!”
青青点点头,也不搭话,只因没有翠萍和翠柳在身旁服侍,青青少了许多安全感,不知道如何和这位即陌生的、又有些熟悉的小男生相处,边吃着点心,边朝四周看了看。
南宫静予就亲自给她递过一杯茶,说道,“尝尝这茶,看看味道如何。”
余青青果然有些口渴,接过茶,喝了几口。
南宫静予巴巴地望着她问道,“此茶如何?”
青青尝了尝,居然是现代茶叶的味道,而且茶也不是粉末状的,和现代茶叶非常相似,如果再加点干花进去,就更加好喝了,于是说道,“不错,茶的至纯之味,我很喜欢。只是味道有点淡淡得,加点干花就更加好喝。”
南宫静予看了看她,欲言又止道,“此茶是小王亲自煮得。”
余青青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茶居然是南宫静予亲自煮得,这大热天得,真得难为他了,于是又安慰他说道,“此茶不添加任何香料,甚是爽口。”
南宫静予也拿起杯子,用盖子拂了拂,轻抿一口说道,“青青,你还记得吗?你说你最喜眉山毛尖这种至淡、至纯的味道,不要添加任何香料,不掺合任何其他杂质。”
她心里想着,这丫环翠萍和翠柳一直服侍着自己,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喝什么眉山毛尖,她在家里喝得最多的就是各色干花和茶粉一起煮得花茶,翠萍还说小姐最好这种味道,而且自己还亲自制了好多干花,难道她自己的饮食习惯连她家丫头都不清楚吗?
余青青想这南宫静予八成是被原来那个小丫头糊弄了。于是笑道,“现在我都性情大变了,你还不让我换换口味。”
南宫静予终于展露笑意说道,“不管你性子怎么变,口味怎么变,只要你嫁过来,随你怎样都好。”
这么直白的话语说出口,青青脸颊绯红,虽然自己是现代人,但身处古代这个环境,这样的话语从这个帅哥口中说出,那还是很有杀伤力得。
青青听完有少许的尴尬,低下头不知如何回话,只见南宫静予轻声问她道,“青青,你饿了吗?”
余青青点点头。
南宫静予径直向门口走去,摇了摇门口挂着的铃铛,不一会儿功夫,便有两位宫装少女合力拎着一个做工非常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南宫静予对她们说道,“吾看今日,外面葡萄藤架下的听音亭颇为凉爽,把东西摆在那里吧。”
两位少女应到,“是。”于是就拎着食盒退了出去。
余青青第一次出门,见什么都新奇,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两个宫装少女,说起容貌,虽不见得有多艳丽,但是一看两人身姿,特别是走路的姿势,那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而且从穿着上看,也不比她这个小姐差,当时就感觉压力山大,刚才还有的那份少女的羞怯之心,已经慢慢减退。
余青青好奇地问道,“这两位姐姐都是平日里服侍你得?”
南宫静予看了看余青青,眼神复杂,然后点头说道,“她们不过是平常干些粗使的活计,怎么,你看中这两个丫头了吗?你若想要,我便把这两个丫头送到你府,服侍你。”
余青青听了这话心理暗想着,果然是西南王世子,这粗使丫头都这么拿得出手,平时服侍他的人,该又是何等的丫头,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用,不用,小王爷自己留着用就好。”
南宫静予看着她,没有说话,带她来到一处亭子间坐好。
现在正值夏日,余青青刚才又吃了一些点心,并不感到饥饿。于是看了看桌上那幅象牙筷子,愣愣地有些发呆,心想这么做工精美的象牙筷,简直就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用来吃饭太有点暴殄天物了。
南宫静予看到桌上的碗筷,脸上的笑意渐渐收去,居然露出些阴沉之气说道,“今日谁司膳食?”
一旁服侍的贴身宫女,蓝玉、蓝凤忙跪下说道,“是赤玉姑姑。”
“我看姑姑是老糊涂了吧。明知姑娘不喜这些,还要摆上这些丧气货干什么?”
蓝玉、蓝绣吓得早已变了脸色,命人来重新撤下碗碟、筷子,又摆上新的。
这一撤一添,又花了大半个时辰,南宫静予耐着性子看着东西重新摆好,又说道,“今日之事,你们和亦玉姑姑一起领罚吧。”
说完拿了重新换好的紫檀木筷子,熏香、漱茶、净手后,给青青碟中夹了些小菜说道,“她们常年服侍我惯了,不知你的喜好。今日之事,原是她们的错,我看在你的面上,只让她们领罚俸钱罢了。”
余青青心里是五味俱全,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啊,只是对着象牙筷子发了一下呆,就被南宫静予解读成这样,噼里啪啦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来这么一出戏,这也太什么了吧,怎么说呢她这个现代人是理解不了。
余青青望了一眼南宫静予没有说话,南宫静予又夹了一些菜放在青青的碟中说道,“怎么不说话,饭菜不合口味?”
余青青郁闷地吃完这餐饭始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两人默默地吃完,自有宫女过来,带着余青青去更衣服侍她左右。更衣过后,青青站在这亭子间外的葡萄藤下,看着满墙的藤树爬满枝架,枝与枝相连、叶与叶交织,把盛下的骄阳挡在绿叶之外,顽强的生长着,枝树上挂满饱满的果实,青青不禁心生感慨。
不知何时南宫静予也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抚摸着一串饱含汁水的葡萄,轻轻问道,“青青,你还为刚才的事不喜?”
青青没看南宫静予,手里继续摸着那串葡萄说道,“你看这葡萄藤,枝叶交错,努力生长,不仅为人们遮荫挡雨,而且结的果实也是如此饱满,万物尚有灵性,何况人心。”
“你是怪我当着你的面处罚蓝玉她们。”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都是父母生养的,小王爷你有何必为此等小事而大动干戈。”余青青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这是小事吗?我为什么会对她们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未来的世子妃也是他们可以随便怠慢的吗?你这样的性子,以后嫁过来,什么都依着她们,不赏罚分明,这帮奴才还不狗仗人势,做出什么翻天的事情来。”
青青都懒得理他,两个思想观念都不在一个频道上,人生而平等这种思想估计他根本不知道是何物,于是青青不再和他理论,转身准备回仙音阁中,但想了想又随口问他道,“我的那两个大丫头和刘妈妈她们在哪里?”
“你找她们做甚?这里自有蓝玉她们跟着侍候你。”
“蓝玉她们再好,也没我那两个丫头用着顺手,你快派人帮我把她们寻过来吧。”
南宫静予应声说道,“已过未时,她们可能已在停雨殿小憩,你不是一向体贴自家丫头吗?现在可要唤她们过来。”
余青青知道这里的人不管小姐还是仆人都有午睡的习惯,听到这里,回了一句,罢了。便自顾自的转身回到仙音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