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厨房里吃好的小娃,一直站在门口阴影处。
她听到阮老太这话,恨不得一拳砸在她的头上,将它砸开,看看里面装得到底是不是豆腐渣。
有这么坑害孙女的吗?
这男女有别,要避讳懂不懂?
人家幼花一个村妇都懂这些,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嬷嬷出身能不懂吗?
亏她之前还觉得这个老太太人不错!
温玉自然知道阮老太这是看着冯烈的那张脸,就想起了她的外公,因此非得将人留下来,就是怕要是有个万一,她也能在第一时间救治。
因而对于他们的话,她都保留意见。
在她看来,眼前这两个男人,能不惹就不惹,最好碰都别碰,就怕以后有甩不掉的麻烦。
可眼下阮老太看样子,是铁了心想让她救人,这可真是愁人!
阮老太看温玉不语,心知她还是不愿,便又开口看向冯烈,柔声道:“这位公子,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温玉和阮洋等人看阮老太终于不再那么无脑,听到这话,齐刷刷地看向冯烈。
冯烈听到这话,微微抬眸望向众人,随即又低眸,落寞道:“烈不知!烈自从懂事起,便是如今这样。之前更是被大夫确诊过,道烈熬不过今年。是冯俊不放弃我,说要带我找神医医治,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道这里了!”
幼花见他那模样,心底的母爱彻底被激发,顿时觉得眼前的是可怜人,便也不多说什么。
至于阮老太,她则是顾忌那张脸,又听到他那话,心下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跟着怜惜。
倒是温玉听到后,却嗤笑一声:“公子若是不知,怎么会再开口第一句就是问我要如何肯治,这必然是在来之前就打听清楚的。别说你这是猜的,我可不信!”
小娃也声援道:“就是,我们主子才搬过来没几天,许多人都还不知道,你们又是哪里得知的?”
刚吃饱饭,躺在椅子上半死不活休息中的冯俊,听到小娃的话,便直起虚弱的身子道:“公子确实不知,一切都是我自行做主的。是我从一个杂货郎那听到的,他说吉峰镇有个活菩萨,能够起死回生。我想公子已经这样,倒不如过来试一试,也许就能救回,所以就问了那人。那小哥说榕城南县治下的吉峰镇,我到了吉峰镇,听到有人说颜神医什么的,就找人打听了。”
就在阮安生两口子,为温玉的声明远扬而开心之时,阮安生、阮老太和小娃则是直接黑了脸。
如果说温玉这事没人操作,打死他们都不信。
一个无权无势的乡下女子,这样的声誉传出去,对她而言,绝非好事。
小娃则是不知道从哪拔出一把匕首,直接架在冯俊的脖颈上,面色阴狠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从哪里来的,都给我滚回哪里去。”
冯烈好似没看到一般,低垂着眼眸,而冯俊丝毫没将小娃看在眼里:“小丫头别多心,我们没有坏心,只不过是寻常上门求医的患者。只要这位神医将我们公子治好,我们马上就走。在我力能所及之内,你们有什么条件,只管提出来。”
温玉看这两人似是赖定她了,而阮老太似乎也是铁了心要收留人,便道:“说得好听,有条件提出来,谁知道你能做到什么?别空口说白话!”
冯俊看温玉眼底的戒备,想了想,从自己挂在腰间的荷包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包东西。
在众人的目光下,他将那包东西打开,道:“我想也许这个东西,你会想要!”
当他打开纸后,温玉看到眼底的东西,眼眸一眯,下意识看向阮老太。
阮老太在看到东西后,则是双手微微颤抖,整个人显得极为激动。
小娃见状,嗤笑一声,这才使得阮老太回过神来,整个人僵在那会儿,随即眼带歉意地看向温玉。
阮洋一家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算没见过,那也是听过人形容啊。
眼前这个在大楚国,可是千金难买的人参,且个头还不算小。
这东西,真的是要送给诗情的吗?
冯俊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知道眼前能做主的,只有温玉。
当见到她没任何反应时,心下暗暗着急。
难道连这个大楚国人人想要的东西,在她眼里一文不值吗?
不,应该不是,莫非她是在故作镇定?
众人不语,皆是看向温玉。
等了半晌,看她还没动静后,冯俊道:“这只是谢礼,只要这位神医姑娘能治好我家公子,我必然另有重谢!”
温玉看了一眼幼花,道:“婶子,时辰不早了,不若你早些回去休息?”
幼花听温玉这是叫自己回去,就知道她另外有事商量,就依言起身点点头,走了。
阮老太见状,也起身准备走,温玉却将她拉住,目光看向冯俊:“你们是什么人,大楚国还是洪武国的?”
阮洋父子听温玉这话,暗自倒吸一口气。
小娃则是直接眯起了眼睛:洪武国?眼前这两人是奸细?
突然冯烈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冯俊焦急地想要上前,这又想起这里还有个神医在,也轮不到他出头。
温玉看冯烈咳嗽的模样,眉心狠狠一皱,不满地瞪着他。
很好,和她来这一招对吧?
只见她嘴角微微一勾,笑不达眼道:“看来我这医术退步了不少,这才没几个时辰的功夫,公子的病似乎又复发了。既然如此,那公子另请高明,时辰晚了,各位早些回去休息。小娃,送客!”
冯烈此刻极为懊恼,他没想到温玉这完全不按理出牌。
温玉话落,他也止住了咳嗽,只是双眼一番,人已然晕了过去。
小娃和温玉见状,心中懊恼不已。
特么的,又给她来这一招。
若是现在阮洋和阮老太不在还好,她可以让小娃直接把人扔出去。
偏偏现在阮老太和阮洋一直盯着,这样明目张胆被算计,还真是让人不爽的很!
越想越是不爽的她,直接看向阮安生:“安生,现在为师想考验你医术到底如何。这位公子现在这样,你看着办。如果你能在三天内医不死,那三天后,你想学会什么,我便教什么。”
阮安生看向一旁不知是真昏还是假昏的冯烈,又听到温玉这话,心下没了把握。
白日里冯烈吐血的情况,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这要是把人医死了,那可怎么办?
能跟着师父学新的本事固然好,可这人凭他现在的本事,根本治不了。
阮洋看温玉眼中的怒意,又看儿子的犹豫,当下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便道:“走吧,不过是三天的事,一眨眼就过了。”
阮安生看自己爹说的轻巧,可他得心却一直打鼓。
温玉见状道:“那冯俊不是还能用砒霜毒自己吗,想来那马车上的砒霜也不少,你回头自己看着点用。”
砒霜有药用的价值,可同时也是毒药。
药店进购时,每次都要表明购买多少,每次卖出去都要有记录的。
就不知道那冯俊从哪里买的,又是怎么带到这里来的,难道过城镇的时候,守门人都不检查?
阮安生听到温玉让自己用砒霜,手一抖,眼带不可思议地看向她,随即又低头道:“徒儿愚笨,还请师父明示!”
温玉看冯俊翻白眼,冷哼了一声,这才对阮安生温和道:“那冯烈除了中噬心蛊外,他的肺部也中了不知什么蛊,会引起剧烈咳嗽。砒霜有治哮嗽的功效,想来冯大夫比你都清楚,你就放心吧。他肯定不会让他主子马上就死的,你回头跟在他身边看着就行。”
阮安生看了一眼冯俊,似乎才想起来,他也是个大夫,当下便放心下来。
只要人不在他家死,他师父都会有办法救。
现在不过是眼前这两个不长眼的人,惹怒了他师父,所以才被故意丢给他的。
等人都走了,温玉这才带着小娃将屋里的碗筷收拾干净。
阮老太一直坐在厅堂里,心心念念地都是刚才看到那根人参,人也跟着恍惚起来。
等到温玉梳洗之后,准备回房入睡了,她这才将人喊住。
“玉儿!”
温玉没回,只是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她。
“玉儿,你今晚和奶奶睡吧,咱们好久没谈谈了!”
温玉想了想,直接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来,道:“奶奶想说什么?”
阮老太看她这样,感到有心无力地叹息一声:“玉儿,你是不是在怪奶奶?”
“没有的事,奶奶你想多了!”
阮老太闻言自嘲笑了笑:“你从小是我养到大的,哪能看不出来,你这是恼了奶奶。最近奶奶想得事情多,人也有些糊涂了,你恼了也是应该的。”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道:“那两个公子,奶奶不管是什么人,只求你救他。不知道为什么,奶奶总有一种感觉,似乎不救那人,将来有一天,我们会后悔。玉儿,你能明白吗?”
温玉目光灼灼地盯着阮老太,看她眼底不掺杂任何其他的因素,这才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奶奶,你有想过没有,那两个人根本就是洪武国的人。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我就一介小小村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找上门?那冯烈中的蛊,我要是解开了,回头被有心人盯上怎么办?奶奶,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莫说外面厉害的人,就一个小小的县令,我都斗不过。”
阮老太闻言低头沉思了半晌,这才道:“咱们可以悄悄治了呢?或者你有没有办法,将他治好后,让他没了这段记忆?”
温玉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这才睁开眼睛道:“奶奶,你真当我是万能的?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她又不是催眠师,还能将人把这段时间的记忆给消除。
再说就算她能催眠,可依她那浅技术,对于意志坚强的人而言,那也是根本没用的。
阮老太再次陷入沉默,就在温玉等得有些不耐烦之时,这才又开口:“玉儿,就当奶奶求你。奶奶总觉得那个冯烈公子和你外祖有关的,你一定要救他!”
温玉看她眼底尽是哀求之意,又听她一而再,再而三得提起那个已经去世的外公,当下深呼吸一口气:“夜深了,奶奶你睡觉吧,这事我自有主张,你就别操心了!”
她说完这话,便带着小娃回房间去了。
都说医者父母心,该救的人,她自然会救。
可明显救了人,等于给自己惹一个大麻烦,她为何要做?
那这不就等同于自找麻烦吗?
她还没蠢到那种地步。
榕城城南一角的院落中
楚玺墨看着被仍在眼前,奄奄一息,浑身是血,已然昏阙的男子,眼底带着嗜血地笑意:“还是个硬骨头,看来李清怜这次找得人倒是有些眼光!”
十八十九站在那,低头不语。
“翟,这件事你去查,背后还有什么人。将他给我连根拔起,五日内,我要见到他们消失!”
以为嘴硬,他就查不出背后之人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是,主子!”
翟走后,楚玺墨写了一张字条,塞进信封后,用蜜蜡封好,这才递给十八十九道::“回去,她身边不能少人!”
“是,六爷!”
等到人都走干净后,书房内只剩下两个人时,楚玺墨深深地看了齐一眼,道:“安县那边的事,处理如何了?”
安县,位于榕城,是大楚国出了名的产铁之地,距离南县并不算远,马车不过五日的功夫。
三年前,安县有乡绅联合官府私自开采铁矿,强制勒令百姓挖坑,导致矿塌方,死了十几人。
县太爷不管不顾不赔偿,再次强制勒令百姓继续开采,三个月前再次导致塌方,这回死了有四十多人。
这事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太子哥一得到密报,这才令他前来查探。
也不知是哪里漏了风声,一路上他还没到安县,便三番两次遭到刺杀。
等到安县,所有账册被销毁,已经查不出所以然来。
想到这,楚玺墨眸中得戾气越发的浓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