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四章 大限将至(1 / 1)陆潸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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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了连续两场梦以后,我大致推断出了自己前世的身份。

“是吗?”我又问了一遍。

黑斗篷的女子盯着我,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旋即笑了,“我忘了,你的那一世,可是当世神童。转了几世,失去的也是记忆,而不是智商。是我低估你了。”

“我竟然会跟你做交易,我万万想不到前情后果。”再聪明,也想不出前因后果。

“明宁郡主你,在跳城楼之前来找过我。”女子说。

距离慕允清攻下皇城还有半个时辰,元溪找到了一家酒馆。

酒馆开在京城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名字叫做“汲汲堂”。

“是巧合吗?”听到这里,我忍不住询问。

“不是。那是这个汲汲堂的前身。”

字画店的前身居然卖酒的?这样的疑问让我几乎忘记现在自己还面临着生死大关。

酒馆很冷清,大堂中只坐满了几张桌子。

一个老板娘斜斜地靠在柜台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算盘。

“老板。”元溪敲敲柜台,发出“梆梆”声音。

老板娘的发髻并不齐整,歪歪地吊着,慵懒地望过来,“客官,要酒吗?”

“我是来跟老板来做生意的。”

“哦?”老板娘的脸上流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姑娘要做什么生意?”

在暗室坐定后,元溪说出了来意,“我要用我以后每世的早夭,换来两样东西。”

“世世早夭?好狠的心啊。”老板娘就算是见过世面也没见过对自己这样恨的人。

“我要换…”垂着头的元溪忽然抬起头,“林又深和我的堂姐元清殊以后可以自由一点。”

“自由到什么程度?”

“自由到…自由到可以选择自己的转世。”元溪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老板娘对这个答案甚为惊讶。

元溪沉默片刻,笑了笑,“他们俩是我觉得最可惜的两个人了。”

“可惜?”

“我猜到了他们这一世的结局。不是一个可惜就可以作为结束语的。”元溪的语气颇为寂寥,“我能做的就是换他们来世的自由。”

“那你呢?你就不可惜吗?”老板娘说,“惊才绝艳的不只是林又深,还有你呀。”

诚然,林又深和元溪般配的原因有一点就是两人同时成名、同时位列京城神童榜里的并列第一名,两人的文章被人传颂,而且还门当户对、青梅竹马,是有名的金童玉女。

“我啊,不重要了。”元溪低着头看自己的两只手交叉在一起,说道。

“你确定吗?”老板娘提醒元溪,“一旦决定了,就无法回头了。”

“决定了。”

元溪不带一点犹豫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听完故事的我喃喃地说道。

“所以啊。你要兑现承诺了。”黑斗篷女子意识到自己拖了太久了,伸出长着长指甲的手就要抓我。

“你在说谎。”

我的一句话让那只爪子定在了半空。

“你说什么?”

“我欠的是汲汲堂前任老板娘的帐,而你并不是那个老板娘。”我退后一步,“我的命不该给你。”

黑斗篷的女子愣怔了几秒,说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刚刚讲的故事是以第三人称视角讲述的。”我努力保持头脑冷静,“所以说,当时的你根本不是故事里的其中一个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你怎么胡话连篇的。我当然是汲汲堂前任的老板娘。”再怎么强词夺理,脸上的苍白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是吗?如果你是老板娘,那你怎么会从一个内心善良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我继续说着,无视黑斗篷女子颤抖的手,“在你讲述的故事里,老板娘对我的决定是不忍心的,甚至觉得我的选择很可惜。而你,完全不同,现在这副模样俨然就是个恶魔一样的形态,对杀人这件事很激动、很兴奋。”

“过了几百年,人是会变的。”

“不。汲汲堂的前任老板娘活了多少年不得而知,但是看冀知未就刻意知道,前任老板娘一定也是看遍了人特有的善良和邪恶但是仍然对世人充满同情,所以不存在有什么残酷的事情能让那样一个人变得疯狂。”我几近冷酷地开口,好像面临死亡风险的不是我。

“那又怎么样?”黑斗篷女子急促地喘着气,“陈也奚,你真的是多智近妖啊。可是有什么用?你现在还不是要死了?”

“不会。”我轻轻地开口,“你知道在最近的人世间,有一句话很流行吗?”

“什么话?”

“反派死于话多。”

这一句话一出来,黑斗篷女子就飞身而来,苍白而奇异的手朝我心口的位置抓来,却被一只手给挡开。

“冀知未?”黑斗篷女子气急败坏地喊道。

挡住她的自然是冀知未。

知未姐同样一身黑色斗篷,扭头问我,“没事吧?”

“没事。”

知未姐微微松了一口气。

说话的工夫,黑斗篷女子已经冲了过来。知未姐收敛心神,转而去跟黑斗篷女子过招。两个黑斗篷纠缠在了一起,在白茫茫的一片里格外显眼。

我怔怔地望着这两只黑斗篷。

“你还好吗?”旁边有个声音响起。

我扭头去看,正好对上越疏桐担心的目光。

“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说让你不要出门吗?你不是答应我了吗?”越疏桐拉着我上下打量,确定没事之后,怒气冲冲地问我。

“可是,那个女人,拿我爸妈布局。我知道是陷阱,却也不得不去。”我小心翼翼地拽住越疏桐的袖子,“不是故意食言的。”

“要不是我和汲汲堂的店主联手,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越疏桐冷哼着说。

“联手?”我捕捉到其中的关键字,“知未姐来救我是因为她有那个能力,我是亲眼见过的。可是你…?”

越疏桐意识到自己失言,只是掩饰道,“我就猜到你会入套,就提前去找了你们隔壁的店主。”

“那你是怎么知道腊月初八是我的大限的?”有一个猜想在我的心里喷涌欲出,我真的太想说出来了,于是我不再犹疑,“你该不会就是…”

越疏桐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既不想让我说出来,却又很期待。

就在我即将要说出来的时候,有一缕血丝从越疏桐的嘴边溢出来,他的身子显见着歪了歪,被我一把扶住。

“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紧?”

越疏桐的嘴唇被血染得更红了,微微翕动,“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呢?”我的手牢牢地钳着他,“你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要救我吗?”

“是啊。”就算是很痛苦,越疏桐还是舒展着眉,轻笑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报恩哦,不能忘恩负义。”

“不要说了。”我半抱着他蹲坐下来,让他的头靠在我的腿上。“歇会儿,只需要一会儿,等知未姐跟那个黑斗篷打完,咱们就可以出去了。”

“嗯。”越疏桐面庞上是迷离的神情,半闭着眼睛,很倦怠。“别乱动,我睡会儿。”

“别睡别睡。”我轻轻地说。

“陈也奚,你想什么呢。我没事,只是受了些小伤。”越疏桐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还没有要死的地步。”

我摸摸鼻子,悻悻地说,“哦。”

越疏桐闭着眼睛睡觉的样子莫名地很乖巧,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嘴唇微微抿着,精致好看的一张脸就这样靠在我的腿上。

远处,两个黑斗篷还在缠斗。我想着刚刚黑斗篷女人说的话,望着知未姐的背影,百感交集。

冀知未,就是前世的元清殊。所以,她带着那么多的字画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并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她是为了找她多年前的好友,也就是我才来的。

前世的元溪自以为自己的选择是在守护自己的好姐妹,却殊不知就因为这个选择使得自己的好姐妹一直在寻找转世、一直在身边守护后世的自己。

一切都在隐隐中自有定数。

我低头看看越疏桐,忽然发现他素白的脸上滴了几点血迹。那是什么?我抬手想要抹掉,手上一凉,自己的手上也滴了几滴血迹。

难道是…?

我怔怔地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有液体一样的东西从眼睛里面流出来,还有什么从鼻子里涌出来,嘴边也溢出了什么东西。

手上全是红色的血。

现在我的脸上恐怕是血红一片吧。

流出来的血让我的脸颊发痒,禁不住想笑。

打斗声戛然而止,黑斗篷女子不知所踪,只余知未姐停在原地。她舒了一口气,扭头看我们两个,眼中全是讶异的神色。

我的怀里倒着嘴边流血、闭着眼睛的越疏桐,更惊悚的是我,脸上满是鲜血,嘴边还是一丝微笑。

“溪儿。”知未姐的声音遥遥传来,带着沉痛和探寻的语气。

我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缓缓倒下,闭上了眼睛。

这日是腊月初八,腊八节,是我每一世的大限,从无例外。

这次难道也是吗?

风中隐隐有一首曲子传来。

好像是长相思的调子欸。

我最后这样想着,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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