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最后一个合作伙伴，林益川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宴会厅里还有公司里的一大票人，闹哄哄地，吵得他脑仁疼。他不走，别人也不敢走。

他招来杜时伟：“叫司机把车开过来，我先走了。”

“好的。”

待他们二人走到酒店门口，司机正好把车停下来。杜时伟给老板拉开后门，待他上车关上门，自己再在副驾上坐下。

司机启动车子，没多问一句话，就往他家的方向开去。

今天晚上酒喝得多了，林益川觉得闷，扯下系在脖子上的领带，又把衫衣扣子解开两颗。再按下玻璃窗开关，让外头的风吹进来，这下才舒服了些。

司机把车开得极稳，外头灯光一闪一闪印入他的眼帘。他忽而觉得有些空虚。今天晚上，他如同站在舞台上那一束聚光灯下，万众瞩目。喧闹结束，他只是一个孤独的人，高处不胜寒。

嘴巴动了动，之后哑着嗓子说：“去枫林街道吧。”

枫林街道就是锦华医药公司所在的地方。

司机不知所以，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杜时伟。枫林街道那种地方，是林益川该去的地方吗？

杜时伟回头看一眼林益川，他的脸此时正处于暗光之中，看得不太清晰。唯有那双眼睛，如平常那般犀利。

“去枫林街道。”他给司机一个肯定的答复。

车子调头，往枫林街道开去。

正在利用喷发的灵感疯狂修改毕业论文的成明慧被手机铃声吵到了。她看了一眼号码，是那个名义上的丈夫打来的。这个时候，并不想接。直接挂掉。

电话又打进来。成明慧要抓狂，接起来没好气地问：“干嘛？”

林益川此刻站在锦华员工宿舍楼下，他已经让杜时伟和司机先走了。他不介意成明慧那不友好的态度，用温柔的语气问她：“你吃晚饭了没有？饿不饿？”

成明慧要杀人了，用尖利的声音喊：“林益川，我要杀了你！晚上十一点你问我吃没吃晚饭？”

林益川笑，酒精上脑，让他的反应不及平常那般敏锐，若是有谁站在他对面，会可以看到他脸上那似宠爱的笑容：“你打开窗子，我就站在你楼下。”

“你简直不可理喻。”成明慧恼了。话虽然是这样说，她还是打开玻璃窗，脑袋往下探，只见林益川身子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

她挂掉电话，没换鞋子，噔噔跑下楼去。

还未到他身这，成明慧已经闻到了一股酒精的味道。她吸吸鼻子，站在他五步之外的地方，皱着眉头说：“你喝酒了？”

林益川双眼迷糊，傻傻地笑：“对呀，喝酒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清醒。”

“喝多了不回家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

他直起身子，朝她走过来：“我来找我老婆呀。益川集团今天在交易所挂牌上市了，我很高兴。你高不高兴？”

成明慧斜眼看他，心里想的却是：与我何干？

林益川对她的无动于衷并不在乎。走到她眼前来，低头看她：“陪我去吃点东西，嗯？”一股酒精气味朝她喷来，她厌恶地伸出手来扇了扇。

她没有明确地反对，林益川只当她同意了。接着说：“你想去哪儿？去江边还是去陶乐居？”还想拉她的手。

成明慧抗拒，身子往后退，站定之后问他：“林益川，你确定你没喝醉吗？”

“十分确定。”他肯定地回答。

成明慧叹一口气，回头朝公司宿舍大楼看过去，还有几扇窗户灯还是亮着的。如果在这里跟他拉拉扯扯，势必会引来同事围观。她现在在公司还是单身没毕业的大学生人设，可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林益川看着是醉了，说话还是清醒有逻辑的。成明慧便依他：“我不想吃东西，你要是想逛，我就陪你到处走走。”

“好，那就走走。”

两人并排沿人行道走，一高一矮两个影子投在路面上。离得远，没有重叠在一块。这个时间点，车子少了许多，大街上清净不少。有车开过来，车轮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显得特别大声。

还没找到合适的话题，两人只管默默走。林益川还是觉得热，把身上的衬衫又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胸膛。

成明慧慢了两步，走到他的侧后方。看眼前这个身着白衣黑裤的男人，有那么不真实的感觉。

上次他们这样祥和地并排走一起，还是去婆婆家吃饭，感觉已经过了许久。再久远一点，是去度蜜月。

唉，那个蜜月，简直是无趣又尴尬。

别人的蜜月是怎么过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再没有谁能比他们更糟糕了。

他们去的是南方海滨城市，三月初那里气温可以媲美凤朝的夏天。住在海边酒店，订的是海景套房，站窗子里就能看到蔚蓝色的大海。酒店配有游泳池，娱乐馆，还有私人海滩。

这种奢侈的地方，成明慧以前想都不敢想。

林益川拉着一张脸，整个人散发出对这个婚姻的抗拒和厌恶。成明慧心里把他骂了一万次：又不是我把刀架在脖子上逼你结婚的。

套房是两室一厅，两个进了门之后就各回各房。整整一个星期，成明慧都是自己玩，林益川每天在房间里，对着电脑看文件，打电话，开视频会议。最后弄得益川集团高层都知道，林大老板结了个假婚，度蜜月还在忙工作。

她当时不在意，甚至报了个散团，把海滨城市的景点都看了一遍。林益川是知道她的行程，待她回来，下车后就看到了他。

她是有点感动的，尤其是看到他一脸不耐烦，还要来接自己。她刚想开口说点感谢之类的话，林益川先她开口：“别跟我说话。我只是怕你万一出什么事了，最后麻烦的是我。”

成明慧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下去。

旅行社到酒店大概两公里。林益川在前面慢悠悠地走，她不与他并排，只跟在身后。两人一路无话，只是他时不时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丢。

回到凤朝后，李晓倩还拉着她，神神秘秘地问：“蜜月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没好气地回。

“那个，”她贼贼地说：“你们，那个了吗？”

成明慧递给她一个白眼，怒吼道：“没有！”

李晓倩败兴而去：“卧槽，那你是假结婚？林益川难道喜欢的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