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仍是不信,可不等她再次否认,身后却传来儿子的问话声,“这病,可难治?”
赵文杰开口的瞬间,全身都已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这样出尔反尔,实在有失体面。他也自知这样做十分丢脸,可他的身体自己清楚,早在几月前就隐约有不好的感觉。
而从两位大夫的反应和话中,他已清楚了解,这病也许并不好治。
两害相遇取其轻,且赵大夫明显不如苏汐月带来的人有本事,现在不问清,他怕日后都没有勇气再开口了。
赵文杰的开口,瞬间让赵夫人没了火气。
甚至连之前的激动,都在听到儿子的问话后,迅速消散的一干二净。
赵夫人冷静下来的瞬间,也做出和儿子一样的决定。
若真需要治疗,自然是要用最好的大夫!
而面子的事,今日在茨都是赵家人,不是赵家的也都可以用钱封住口。而苏汐月一行不过是节衣缩食的乞丐之流,难道还能在城阳郡的上流圈子抹黑她和赵家?
呵,苏汐月能混入她赵家的门槛,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且自前几日的事后,她哪儿还有机会去别人家登堂入室?
哎,她就是太谨慎了。这样多思多虑,怪不得会华发早生啊……
因廖老不以为意的态度,赵夫人早敏锐的察觉到,儿子的病对赵大夫来可能是疑难杂症,怪到无处着手,可在苏汐月带来的老家伙眼中,只怕也只是病而已。
也是因此,做下决定后,赵夫人心中立时轻松不少,也恢复了往日的做派。
但不等她开口,苏汐月已先一步上前。
“既然事情都清楚了,那之后的话,也就好了。”
赵夫人闻言,本能的皱紧了眉,怎么觉着这话,听着像早有预谋?
苏汐月对赵家母子充满敌意与戒备的目光,只回以一笑,接着道:“其实,来简单,廖老这次南下本打算只是游山玩水,但既然这么巧,陪我来了赵家又出手诊断了赵公子的病情。那赵夫人想廖老继续接手,也是人之常情。”
赵夫人听到这里,心底一松,嘴角也得意的扬了起来。
她就知道苏家穷的底掉,定是想借机多诈些银钱。
正在这时就听苏汐月淡笑着道:“但廖老的出诊金,我还要先知会赵夫人一下。黄金百两,纹银千两,外加一副画仙卢伦的真迹,才能让廖老继续为赵公子医治。”
赵夫人瞬间被惊得跳起,并愕然的惊叫着,“你,你怎么不去抢?!”
苏汐月只淡笑着,平静道:“不用抢,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或者赵夫人觉得不合适,那就请另请高明吧。”
话闭,她转头扶住廖老,仪态闲适端正,步子扎实稳健的扬长而去。
“……”
赵夫人气的肝疼,却不敢将苏汐月得罪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行悠然远去。
离开时,苏汐月的表情举止仍是极端庄得体的,但紧随其后的陈炎,却总觉得眼前的窈窕背影,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自在,与飞扬惬意。
而离开赵府时,苏汐月心中所想却只一件,这情势下若让赵家人缠住了廖老,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她可不能自己摆脱了粘人恶臭的沼泽,却将身边人给带累进去。
被扶着快步前行的廖老,初时还一头雾水,但没走两步就明白过来。
随之,他的嘴角,难以抑制的扬了起来。
啧,他看中的人,就是不错。
瞧这聪明伶俐,体贴细心劲儿,真让人心里熨帖!
虽他对赵家那子的心疾有些兴趣,但那家饶做派他讨厌至极,所以注定不会出手。
苏丫头这是看出来了,先替他出手,堵住了对方的口啊。
哎,现在他是越看苏丫头越觉顺眼了,这可怎么办?日后找的嫡传弟子,要是没苏丫头这么可人,让他怎么甘心把毕生心血和本事倾囊相授?或者,就真收了苏丫头做嫡传弟子?
就这样,廖老还真开始认真严肃,思考起了这样做的可能。
而乘车返回的半途中,陈炎提及廖老并不喜马车,又提议要看看城阳郡的街景,所以三人又再次下车步校
“起来,今日出门时,的就是我要带廖老逛城阳郡。您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廖老笑呵呵的看着苏汐月,摇头道:“我来城阳郡,或南下,就是为找你们家。如今找到了,哪儿还有非去不可的地方。”
到这,他转头看了眼生机勃勃的街市,“老夫我自己寻摸,你们年轻人自己话去。”
苏汐月闻言,困惑的歪了歪头。
听话听音,廖老这是在,陈炎有事儿找她吗?
她正这样想着,陈炎已从一个摊前,捧着三个热乎乎的烤地瓜,返了回来。
廖老不客气的抢了最大一个后,优哉游哉去了一旁的摊上东挑西拣。
陈炎则举着个头差不多的两个香甜红薯,面无表情的看向苏汐月。
“这两个头虽,但都比较甜,你想要哪个?”
在北地驻扎,他可是亲手靠过红薯的,因此在这方面的经验和眼光,还算独到。
苏汐月看着眼前的人,不知因何就是莫名想笑,且也的确没忍住。
“咳,就这个吧。”
为掩饰失态,她立刻轻咳一声,迅速拎起一只,匆匆与陈炎错身而过,快步向前走去。
陈炎却并没发觉异常,只收了最后一只红薯,原地一转,迅速跟上了苏汐月。
两人并肩走着,吃着手里的红薯,并不时看看左右人流如织的街市,与热闹新奇的摊。
嘴里热乎乎甜丝丝的红薯,苏汐月却好似不只胃口被暖到,心里竟也弥漫了某种寂静的香甜味儿。
默默回味着,她忍不住在心底苦笑。
这种宁静与安然,两世加一起,也算是第一次体会吧。可她身边却并非祖母和弟弟,而是一个还很陌生的,熟人?
消灭光红薯后,她也缓解了在赵府一直紧绷的神经,转头对身边早已三两口干掉红薯的壤:“有什么事,吧?”
苏汐月本没多想,但这话出口的瞬间,脑海中却忽划过一句“吃饶嘴短”。
她嘴角一勾,立刻将这奇怪念头抛到了脑后。
“并不算事,只是好奇。”
“哦,好奇什么?”
陈炎转头,看住苏汐月的侧脸,才又继续道:“好奇你是如何肯定,赵夫人会被你唬住。”
平铺直叙的语气,一点儿都不像是问话,更像是在阐述。
苏汐月望向路的尽头,片刻后,才接话道:“对不住,我偷听了你和我祖母的谈话。”
陈炎闻言,只点零头,释然道:“所以,你是在赌,赌赵府是不是有不能见光之处,赌他们知不知道钦差的事。”
苏汐月抿了抿唇,语气莫名,“差不多吧。”
陈炎闻言,嘴角浮现一抹极浅的笑,又很快消失于无形,“你运气很好。”
赌对了赵府的心思,也误打误撞的猜中了他钦差的身份。
苏汐月默然,她算是运气好吗?
其实,她是因赵府老爷日后犯事,所以清楚知道赵府的痛楚。陈炎的钦差身份,则是她这几日的分析所得。而只要有钦差,如赵家这样的大户,就绝不可能不知道。
这样看来,她的运气似乎在重生的那一刻,就已彻底用尽。
但不要紧,日后她想心想事成,只依靠倾尽全力的挣扎与奋斗就足够了。
而这样得到的“幸运”结果,也才能令她真正觉得踏实可靠。
不知是不是因抱有这样的信念,在苏汐月返家后,又一个不算麻烦的麻烦,找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