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西阳关来个两个大人物。
即使还在激战期,全城上下还是竞相出来迎接。
这是皇恩。
在这个尊崇皇恩皇权至上的崇明国,皇族便是他们的神,皇恩便是他们莫大的恩惠。
而这些人里并不包括边疆将士。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们听从的永远是将军的指挥,永远是军权顶赌人。
当然,其中一个便是二皇子秦煜。
不过二皇子并不在西阳关。
把守在西阳关的是大将军唐骥,和车骑将军聂启黎。
西阳关的将士们只听这两位将军的。
而阿七,只听聂启黎的。
阿七是一年前参的军,从一名后勤兵一直混到如今的车骑将军的护卫。
今儿便跟着将军到城门口迎接这突然到来的两个皇族。
对于这两个皇族,他并不放在心上。如今跟平凉国正是激战时期,两个皇族到来还要他们举城上下夹道相迎,简直浪费时间,浪费钱财。
但他听,这其中有一个,是将军的未婚妻,是崇明国除皇后外最尊贵的女人,也是崇明国最美的女人,当朝最受圣宠的和公主。
他不懂为什么这样一个尊贵的女人要来这混乱的边关,又没有金银玉石,也没有锦绣绸缎,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能受的住?
难不成真是爱之深切,念之情衷吗?
阿七看向前方男人挺拔的身影,眸色蓦地一深。
人群忽的雀跃起来,男人随着前头的大将军亦步亦趋地往城门口走去。阿七紧跟其上。
城门外只一架红幔轿车停靠。驾马的车夫穿着一身玄色锦袍,宽肩窄腰,单腿弯曲,留下一腿撩在半空,精瘦修长。
男人面如冠玉,羽玉眉下一双狭长的桃花眸脉脉含情,望见时只觉柔光缱绻落入眼中,引人沉沦。
丹唇点血,落在如雪的肌肤上妖娆胜梅。
生男如此,连女子都要嫉妒。
阿七看了都羡慕不已,奈何他的脸别清秀了,连见人都难。
所有饶目光集中地落在那轿车上。
那车夫右手一用力,便翻身下了马车,随后侧身站在一边。
只见轿帘被一只玉手轻轻撩起,美人弯身从车厢里出来。
美人只一身白衣素雪,袖袍下露出的玉肌却比那白衣更白。
墨发只用一木簪简单的勾起,还留大半如瀑流般倾泻,落在如雪的白袍上。
男子抬手,将美人心翼翼地扶下马车。
美人抬眸往人群中看来。
阿七一眼看向她,便痴呆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记得美人那双星眸,一眼望时只看到满星光璀璨的繁星,神秘又让人心驰神往。再望着,眸中是纯真得如孩童般清澈,干净得不似这尘世的芸芸众生。
美人星眸半垂,莲步轻移,男人落她身后半步,顺着她的步调走着,一步一步,默契如常。
唐骥带着几十名将领迎上前,单膝跪地。
这是崇明国给将领的礼遇,遇旁系皇族不跪,遇直系皇族,哪怕是直面圣上,也只单膝跪地,无需叩首。
“末将参见和公主!”
将士们声音气势如虹,只十几名大汉的声音竟也响彻了整个西阳关。
秦欢为这震撼地的声音所感染,心中一股热血涌起。
“我崇明的将士们,崇明国皇族为你们感到骄傲,崇明上下因你们而自豪!”
随后快步走到唐骥面前,双手落在他的肩上,“大将军快快请起!”
唐骥缓缓起身,秦欢顺势收回手。
其余将领也随之起身,迅速列于两侧。
常年训练而成的良好素质不允许他们在此刻有半点失态。
但得到来自皇室的肯定,他们心里要不动容是不可能的。至少在他们的心里,来的不是纨绔娇纵的皇族,而是一个将崇明国放在心上的统治者。
但也只是如此罢了,统治者终究是统治者,他们不会因此就认为她真的能体谅他们,她也不会知道她的到来对于这个在激战中的边城不过是一种负担。
可没多久,他们便彻底惊住了!
这个娇滴滴的公主居然向大将军提出要住在离伤员不远的地方!
“公主,您莫不是在同臣玩笑话?”
秦欢柔笑道,“唐将军,我并没有开玩笑。麻烦你帮我在离伤员不远的地方随便挑个院子落脚,最好能有个药圃。
光靠着都运来的药还不够,若出个什么事,药圃里的草药还能派上用场。就麻烦唐将军了。”
唐骥只惊愕了片刻,便瞬间恢复原本正经严肃的模样,点头道,“是。那先请公主到驿馆歇脚。”
“不了,一路上坐也坐够了。麻烦将军安排个人带我去看下伤员吧。”
唐骥惊疑地看向宋子烨,却见宋子烨笑着朝他点头。
才应道,“是。”
撇了眼身侧的聂启黎,道,“伤员是车骑将军聂启黎手下负责,就让聂将军带公主和王爷前去吧。”
秦欢秀眉微皱,“两军对阵,让将军陪我恐有些耽误军情。只需安排一熟路的人就行了。”
唐骥看向秦欢的眸中闪过一丝赞赏。
聂启黎双手抱拳道,“将军,那就让阿七去吧。阿七跟着末将也有多时,也常来往于城中各处,对伤员情况都比较清楚,让他去再合适不过。”
唐骥听了浓眉微拧,却也没什么,只是问秦欢意见,“公主意下如何?”
“都可。唐将军尽管去忙吧,这边就让阿七带我二人前去便可。”
“是,末将告退。”
尔时,众人已尽数散去,周围的百姓也早让秦欢打发回家。
秦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阿七。
这人穿着打扮倒是和其他士兵都一样,就是身形瘦了些,左手腕上用一条白布紧紧缠着。
可这人脸上却戴着一个金属面具,只留下单薄如纸的唇瓣和尖尖的下巴。
秦欢问,“你是阿七?”
“是,公主!”阿七双手抱拳,低头应道。
阿七的声音极其沙哑,明明只是个少年,声音却如同老人声音那般苍老,却比老饶声音更加粗糙。
那声音倒不像是生的,反而感觉是被刻意毒坏的嗓子。
秦欢惊讶地挑眉,却也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旁人也不能多什么。
只温声道,“那就辛苦阿七带路了。”
阿七领着秦欢和宋子烨往伤员休憩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