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吃。”
嘴角还残留着饼屑的邢沫,将手中的饼干递给邢一梦,眼眶里虽还有些惊恐,但脸上却挂着甜甜的笑容,让人见了更生怜悯。
李大娘的感知力极强,当邢沫挣脱李大娘的怀抱时,李大娘就已知是邢妈回来了,一个人默不作声的回了屋。
原本还想道谢的邢妈,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妈妈,为什么奶奶在池塘游泳?”
邢一梦指着血池,满脸好奇,足足压制了往日看到邢奶时的胆怯。
“奶奶都游了好久了,我叫她,她也不理我。”
邢沫小手抱着邢妈僵硬的身子,似乎对于邢奶没有带自己去玩,还有一丝丝的不开心。
邢妈盯着血池,将邢一梦和邢沫紧紧搂在怀里,眼神里有喜悦,也有害怕,更有愤怒。
回家的人远远见血池中所躺的邢奶,都是一脸惊恐,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冲到邢妈面前。
“你怎么还杵在这?你妈都躺在血池里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邢妈估计也吓坏了。”
“老头子赶紧拿竹竿把邢奶捞起来。”
……
院里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形色匆匆,唯独邢妈一人站在原地。
邢一梦和邢沫看着来往的人群,有的甚至满脸恐怖,还有的双腿双脚都在发颤。
“姐姐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邢一梦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注视着血池里所躺的邢奶。
院里人拿着工具,但没有一人敢上前将邢奶弄上来。
大风吹来,浓浓血腥扑鼻而来,所有人胃里都一阵恶心,有的当场就吐了。
眼睛好的人,可以清楚的看见池塘里的鱼虾,已经将邢奶的肚子啃食的一干二净,现在正准备啃食邢奶的手和脚呢!
邢妈将邢一梦和邢沫的眼睛捂住,目光呆滞的看着池塘里的全部过程,一滴眼泪都未曾流下。
突然,远处一片黑漆漆的东西疯狂向倾轧过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大娘坐在房里,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那浓烈的血腥一直在鼻尖缠绕,但这同李大娘没有任何关系,李大娘走到窗前将窗户关好,就连窗帘也顺势一拉,将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
团团黑气如火箭般飞到池边,不等所有人反应,乌鸦已将邢奶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这是仙人在惩罚”
“邢奶一直对邢妈,箫儿不好,看来是遭天谴了,竟连尸骨都不愿给她留下,可想仙人有多憎恶邢奶。”
“对媳妇恶毒,如何不遭天谴。”
……
窸窸窣窣的人群开始散开,只是那池水依旧是血色,那浓烈的血腥也更严重,惊扰着每个人的神经。
邢妈感觉一阵眩晕,眼前一黑,重重倒地。
“妈妈,妈妈……”
邢沫和邢一梦二人嚎啕大哭,原本离去的众人,听见哭声,又折了回来。
三三两两的人将邢妈抱到屋内,一个本土医生扶了扶老花镜,颤颤巍巍的走到邢妈面前替邢妈拿脉。
邢沫和邢一梦无论他人如何的规劝,都要守在邢妈面前,痛哭流涕,哪都不愿去,嘴里还一直喊着妈妈,还试图将邢妈从床上拉起。
屋内人一脸紧张,在他们心中邢妈一直都是可怜虫的存在,在邢家受尽了折磨。
帝凤替无忧疗完伤后,便一直守在无忧身边,心里反复受着煎熬,任由帝凤如何想,都想不通,为何自己身上会有同无忧一样的印记?
帝凤本想等无忧醒后,好好质问一番,顺便在嘲笑一下,可当帝凤看见无忧快要苏醒时,却慌忙逃走了。
无忧缓缓睁开眼睛,捂着腹部,吃力坐起。
我为什么在这里?
刚刚又是谁在这里,为什么我会感到心安?
那个身影好像有点像……
无忧明明记得自己将匕首刺进了腹部,可为何现在腹部除了一点点隐痛,没有任何伤口?
无忧将衣服合好,起身走向湖镜,跳了下去。
屋内的人都已散去,邢沫也哭累了,躺在床上流着眼泪睡着了。
邢一梦端着开水,摇晃走到邢妈面前,想将邢妈扶起,可却是空想。
天色黑了,外面的星星也不知躲到哪去了,就连月亮也都吝啬的躲了起来。
邢一梦小心将灯打开,微弱的灯光将邢妈的脸照应的更加的枯瘦,如同枯树枝。
邢爸这一路走来,耳边都是风言风语,邢爸真想把自己耳朵割掉,这样就听不见那些声音了。
邢爸拳头紧握的出现在门口,看着屋内的灯光若隐若现,一脚将门踹开,但邢爸没有立即进去,反而后退一步,深呼吸,将脸上的愤怒尽力的收了起来。
“爸爸”
“妈妈,爸爸回来了。”
邢一梦推着邢妈,一脸惊喜。
邢爸见到邢一梦笑容满面的走上前,捏着邢一梦的脸蛋,一脸宠溺。
“在让妈妈休息一会儿。”
邢一梦不知为何被自己最喜爱的爸爸抱着,总觉哪里怪怪的,不敢去看邢爸的眼睛,似乎那双眼睛要把邢一梦吃了。
“小沫,到爸爸这里来。”
邢爸将睡眼惺忪的邢沫抱起来,做到椅子上,脸上虽挂着笑,但那股子嫌弃,在邢爸眼里却隐藏不住。
邢一梦从邢爸怀里下来,就见李大娘出现在门外,赶紧跑了过去。
“奶奶,有什么事吗?”
李大娘不会说话,只是向邢一梦比划着。
邢妈缓缓睁开眼睛,瞧了一会儿,到极明白李大娘的心意,赶紧叫邢沫。
“箫儿,小沫随你奶奶去看看,妈妈在这里有话给你爸爸说。”
李大娘什么也不说,拉着邢一梦和邢沫往屋里走。
邢一梦和邢沫也乖巧,对李大娘也喜爱,欢喜的跟着李大娘离开。
“月老怎么还不来?”
司命神君驻足湖边,墨发青衣,浅笑黯然。
荷塘月下,微风轻飘,凉意透心,浅甜的栀子花香随风而来,却误了一世繁华。
浅栀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司命神君的脑海。
春心荡漾,柳枝婆娑,月儿倒映,栀香飘来,似大雪飘洒而至。
柳儿,荷儿,浅淡栀子都入了梦,唯独司命神君醒着,无限思绪如喷涌的潮水直击心头。
栀子花开,浅栀何来。
月光柔情似水,宛如珍珠滑落在荷花上,洗礼着碧玉的叶,犹如刚出浴的美人,含情脉脉。
远处传来的箜篌之声,打破天际,久久回荡。
司命神君慢慢合眼,尽情呼吸着浅栀留在此千年的气息,感受着微风的抚摸。
栀香肆溢,扰乱着司命神君的心绪。
月老手持栀子酒,坐在树下,细细闻着清雅的栀子香,格外悠闲。
大红嫁衣,镜里的人如珍珠夺目,柳眉云鬓,杏眼桃腮,最是令人心神向往的是那张红润的樱桃小嘴。
月老浅笑,卧在树下,挥挥衣袖,李大娘就恍惚到了栀月亭。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一杯饮下,醉了心田,惹了红尘。
司命神君睁开眼,正好对上远处深邃的眸子,那双眼睛似要把一切都吞噬掉。
含情冷然的眸子,司命神君想了千年,盼了千年,终是见了,却有丝丝踌躇。
夜风吹拂,红罗锦缎,随风而舞,若隐若现的绝世桃颜,妖娆的笑意,诱导着司命神君。
忆往昔,多少次凝视,只为那浅浅微笑,又或是一个回眸,都足以令司命神魂颠倒,自乐数日。
千年后,时过境迁,千变万化,唯独不变的还是那颗炽热的心。
杨柳摆动着婀娜的腰肢,轻点旋律的舞步,更加促使了原本就神思飘渺的司命神君犯罪的进度。
风花雪月,良辰美景,这才应是司命神君内心最美的独白。
朝思暮想于浅栀,满园栀子还是为佳人。
一枝花,一壶酒,一双人,隐着无限情感,浸没在浓香栀酒中,缠缠绵绵,缭绕心房。
司命笑容温柔美好,缓缓递给浅栀醇酒,万千相思,亿万情愫,道不尽的情话,全都融入相思酒。
浅栀含情微笑,色如桃花,娇艳欲滴,羞怯怯接过雕花银杯,眉心朱砂潋滟。
嫁衣热的似火,紧紧缠绕着司命神君,煽点着司命内心的欲望。
含情脉脉,耐着熏人先醉的酒香,一杯饮尽。
团团热火灼烧司命,司命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晃眼一看,青衣也不知何时换成大红喜服。
降红黑边金绣锦袍,上面还绣着雅致竹叶的镂空花纹,镶边腰系金丝滚边玉带的司命,倒于素日浪荡形骸的司命不同。
遭了,被算计了。
司命扭头,生怕沉沦下去。
一方喜帕从天而降,司命转身若隐若现的娇颜恍惚眼前。
欲望似火,司命不觉凑到浅栀面前,那诱人的樱桃小嘴微微上扬,轻轻小啄一下。
好甜,好舒服。
再亲一下,反复几次,司命已无法自拔。
司命不知为何,莫名抽出在靴中,用红纸裹着的桃木筷。
这是何物?
司命恍惚听有人在耳边说话。
“傻子,快用这个掀起新娘的盖头。”
司命神君紧紧攥着桃木筷,踌躇了一下。
迷离着眼睛,司命神君的手微微抖着。
我不能如此,这样对浅栀太不公平了。
对,我不能这么做。
司命神君仰头,不敢去看那双让他犯罪的眸子。
蜻蜓点水般的软甜从司命嘴边传来。
浅栀冲着司命神君微笑,给了司命神君犯罪的勇气。司命神君虽还有些胆怯,但犹豫片刻,依旧鼓起勇气把新娘头上的喜帕一挑,挑起了的盖头在湖水中游荡。
躲在暗处看戏的月老,满脸心疼,这可是他最真爱的一套喜服,如今给了浅栀和司命做了嫁衣,司命竟如此不爱惜。
唉,到真真是可怜了我的嫁衣了。
一阵栀香往司命的鼻端窜入,司命神君抬眼,偷偷看了新娘一眼,心怦怦直跳。
速度太快,司命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司命的眼前只有一些摇晃的珠串和一张含情的桃颜。
浅栀的身子早早就开始燥热,终是忍不住,神色恍惚的开始解衣宽带。
司命一手按住浅栀的手,不由控制道。
“这种事情,应让丈夫来。”
绫罗锦缎撒了一地,栀香四溢,芙蓉帐暖春意癫燃。
偶然,流星溅射而过,落在了栀月亭内。
坠着夜明珠的珠帘,伴着女子的娇喘舞动,纠成一团。
“总算成了,祝愿这次我没牵错线。”
月老拄着拐杖徒步在栀子花间,看着自己一身的喜服,竟莫名感到丝丝心痛。
“人家开花结果,我不为其高兴,怎的还有些心疼。”
月老抬头似乎还再找刚刚转瞬而逝的流星,喃喃自语。
“流星突现,夜色萧然,好久都未曾看见满天流星了,也不知夜神何时才会出关?”
九重天繁华一片,春意盎然,鹤声悠扬,到底是谁落了一地的惆怅,碎了一地的相思。
尘缘殿内红带飘飘,处处是喜,寸寸是情,团团缠绕的是量不清的情长,解不开的纠葛。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落了一地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