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谁才是主子?!
南名晚停了脚步,这身份貌似反了。但转身望去,雾蓝的夜光下,白一心抻半个懒腰又钻进了被窝,活像只吃饱喝足的耗子。
还是别把她姑奶奶给弄醒了。
瞧着白一心满足样儿,南名晚按了按微微发痛的太阳穴,本想在南亦行手里提个丫头而已,谁知请回了个这么闹腾的姑奶奶。只有她安生下来,自己姑且也可以睡个好觉。这将军府向来中规中矩,也是南亦行来闹了才会热闹几个时辰,白一心来的这两天算是头一次。
今夜的事白一心也是睡死了,也没第二个人晓得,正好。
朝阳初露,反派早早起来拾掇了一番,锦缎翠蓝料子,内衬外衫领边都精心绣了花鸟云纹。秀发高束,左右各编了一股小辫儿,垂至身前,一圈金丝镶嵌珐琅的腰带。一袭海蓝长襦裙,一双点翠花边翘头履。
要把白一心压下去,好歹穿得人模人样先。
南名晚本就对琴棋诗书画本就没心思,得了那把修纸刀也没什么用处,便随意丢在了桌上。
身正如松,行有风。
本想着把睡到天昏地暗的白某揪起来,没想到出了里室,外头已经收拾得让南名晚挑不出几根大刺:被子叠成豆腐,整整齐齐;小桌子擦洗干净摆了上去,方方正正;地面显是扫过了的,一尘不染。
“哟,这白女子这般勤。”反派心里暗暗叹服,也想看看白一心这时在忙些什么。问了些丫头,白一心居然跑去洗衣裳了,这般有自觉。
奇事了。
衣裳堆没见少一坨,白一心已经跑了两三遍了。“咋洗不干净嘞?”小背子上沾了污渍,手都搓红了还是没干净。懒得洗了,白一心抹了一把就算洗干净了。
“都没个好人替我捡一捡。”白一心提起昨天刚洗的衣裳,衣袖处裂了一个大口子。听风轻说是南名晚的,那主子穿的可不至于差成这样,白一心的大脑袋卡在那条大缝里。手刚一用力,“嘶啦!”头整个卡了进去,白一心懵的一扯,全断了。手上还挂着两丝布条,某人刚一抬头,五雷轰顶,大难来临。
不远处,一袅娜娉婷的襦裙正款款而来,乌发三千,海蓝如绸,翩翩如仙,后头还跟着一个脚步重实的大龄丫鬟。
遭!
虽瞟不清楚脸,但这配置不就是正牌娘娘和老嬷嬷来收拾小白莲的配置吗?一阵适宜的风吹过,白一心手里头的两丝布飘得如蝶如花,如雾如海。
这一切还全被她们俩看着了,老嬷嬷抢先一步,怒气冲冲的踩着过来:“那可是殿下最喜的衣裳啊,你个大胆的歹奴,不想活了。”
眼疾手快,白一心把手里的布块藏到盆里去捂起来,然后保命的长天一跪:
“夫人饶命啊,我就是一洗衣裳的丫头,昨天晚上我是睡在外边的,没有装死,没有偷吃,没有犯错,更不敢对殿下有任何歹念。这一切,一切都是殿下的意思,我是冤枉的啊,我一个奴婢怎么敢违抗主子。殿下,殿下已经狠狠的教训过我了,我什么都不敢了。”
那两人已经站在了前头,白一心低着头叨叨念着,能多活一刻是一刻。她一个弱女子可刚不过正牌的娘娘和嬷嬷,要是再加上南名晚那反派,死得更惨。
“夫人您饶过奴婢吧,饶了我的小命儿,我立马滚出将军府,永远不出现在夫人面前,不会再打扰到您和殿下的生活,饶了我吧。”
白一心的独角戏唱得口干舌燥,声泪俱下。
这么怂?南名晚眉眼一舒,嘴角一乐,单膝蹲下来揪住白一心的衣裳迫使她看着自己。白一心一抖三个激灵,更怂了,生怕那只嫉妒愤恨的手拖着自己就扔到井里去,再把井口封了。
力气比自己还要大,头一次见这么猛的女角色,白一心腿都吓软了。眼睛闭得死死的,反派还没开口,白一心的嘴就碎了起来,“姑奶奶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都是殿下的主意,是殿下要求奴婢要那样的,这一切都和奴婢没关系啊。”
哭得甚是惨。
“没关系,胆敢撕碎本王的衣裳,信不信本王将你送到凨楼去?”南名晚低低的声音传来,白一心松了口气。双眼放光殷勤笑起来,“殿下大驾来瞧奴婢了,奴婢洗得可认真了,一点儿不敢耽误。”
“殿下今天穿得可英气了,奴婢还以为是……”
“以为是老三来了对不对?”
“怎么能呢?”笑着把自己的衣裳从反派手里拉出来,白一心连连打着圆场,“奴婢还以为是神仙来了,殿下今日心情这般好,不要让奴婢扫了主子的兴才是。”
白一心不知道此时此刻,将军府雕刻着春兰夏荷秋菊冬梅的门簪之下,一男子手持一柄漆木描金柄彩绘百鸟朝凤折扇,指着紧闭的大门就骂。
“放本王进去,本王要带本王的丑仙儿回去,本王不愿,亦舍不得本王的一心在这将军府饱受折磨。”
“二哥啊,您就可怜可怜三弟吧,把一心姑娘还给三弟。再不济,老三每个月带她来见一次你。”
南亦行亲自出马,他的老二哥让他瞧了一眼自个儿新换的衣裳就下令关了大门,任他在外头干吼。这人就不能惯着,闹完了就灰溜溜滚回去了。
白一心的小怂样甚是得南名晚的欢,怎么会扫兴?刚刚都快走到她跟前了白一心也没有一点儿反应,还把这么大个男人认成个夫人,这眼睛是真瞎啊。
“白一心你是真瞎吗,连本王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盯着白一心干挤出了几滴眼泪的眼眶,满是可怜兮兮。
白一心点点头,忍就得了。
“真瞎吗?”白一心一承认,南名晚倒怀疑了,不断逼近那双诚挚水汪汪的小眼睛,越来越近。
“殿下这可使不得,殿下是金枝玉叶,白一心心就是一奴婢,配不上您。”白一心慌了,往后一倾腚下的小矮凳也翻了,刚巧又被南名晚揪了把衣裳才没掉下去。
“我白一心清得很白得很,你可别污了我。”白一心内心翻涌着,手在身下摸着摸着就拿到了翻倒的小凳。反派以为他的眼神咋了,白一心毫无波澜,握紧了小凳子内心狠狠的:敢再靠近一步,我砸了你。
千钧一发,南名晚就要贴到白一心脸上去,白一心手中的小凳子就要呼向反派的脸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悲歌:
“我告诉二嫂嫂去,让二嫂嫂来收拾你!”
“三公子。”白一心没任何犹豫的转开脸去,南亦行可是白一心的救命稻草,可终于来了。在这将军府当暖榻丫头可真太憋屈了,白一心要出去做一只自由的鸟,翱翔在广阔的碧海蓝天。
“白一心!”某人听得出神了没反应。因为南亦行真真假假的几句话,白一心居然无视了反派的那张脸。明明是有声音的,咋好好听了就没了。
“白一心,吃饭了。”反派的脸黑了半截。
白一心瞬间转头,感激涕零:“谢殿下赏饭。”
刚刚的幻听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白一心屁颠屁颠跟着赏饭吃的反派去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白一心连走带跑的,生怕把给自个儿赏饭的主儿给跟丢了。
“我真找二嫂嫂去了,你就等着挨二嫂嫂的训吧。”除了赶车的马夫,每一个人听着,南亦行好不气愤。更不知心心念念的丑仙正在南名晚房里美滋滋的扒着饭,两耳不闻外面事,此刻白一心只有吃饭的嘴是活着的。五盘菜一盆饭,被白一心扫了一遍就全见底了。
吃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南名晚倒见怪不怪,一手撑着头盯着白一心。
给白一心送饭的间隙,一边桌上的茶点也换了新的,白一心瞥了好几眼。这有的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正想着一股饱气冲了上来,白一心连忙捂住嘴偷偷打了个饱嗝才舒坦过来。
“殿下,我吃好了,先收下去洗碗了。”从凳子上起来,抹了一下嘴低下头,这位子可是在主子的边边,白一心可学乖了。
“饱了么?”南名晚依着干干净净的盘子,问。
“饱了。”实际上才吃了半饱,可白一心也不好意思再要,这吃的已经是南名晚的两倍以上了。
“饱了收下去,给我沏壶茶到书房去。”南名晚捡了个茶点吃了,可白一心还傻站着,摸不清楚哪有什么书房。
这反派会看书?
“是。”对于白一心来说,只要给吃的什么都好说,心情也舒畅了不少,随反派瞎折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