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素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从树林里还没走出几步，那气势凶凶的样子就已经减退了不少，刚出树林整个人就已经完全忘记刚才姜太尉对她所做的无礼之事了，犹豫的脚步已经开始想着是不要回去，就算他罪大恶极，他也救过自己，也救过苏戬，如此把他扔在这荒山野岭实在也有些不妥，想想还是折了回去，结果就在她转身之际，一道剑光直指她心房位置，杀气腾腾，若不是怀素躲闪的快，便要死在这剑下，她认得这剑气，更识得她主人，是老相识了。

黛瑶。

数年未见，黛瑶的魔性更上一层，双眼之中看不出丝毫生机，怀素也是心生惊讶，万没想到黛瑶一念之差，竟真的成魔了，怀素厉言呵斥，“黛瑶，这么多年过去了，连苏戬都再世为人了，你仍旧放不下仇恨，投身魔道，执迷不悟。”

“我懒得与你废话，告诉我苏戬在哪？”

怀素朝她翻了个白眼，亚根没把她当回事，“你有本事自己找啊，来问我做什么，这荒山野岭的，我知道她在哪啊。”

“你说不说！！”黛瑶恼羞成怒，一剑劈了过去，怀素周身的如腰一般的老树立刻被拦腰劈断。

怀素一见非但没被吓倒，反而也怒了，她本来就讨厌黛瑶，苏戬前世所受之苦皆是因她而起，她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要报仇，也该是苏戬找她报仇才对，“你有本事你就现在一剑劈了我，我死都不会告诉你的，你已经害了她一世了，我不能再让你毁了她第二世。”

黛瑶见她死鸭子嘴硬不肯张口，便也无耐心与她继续纠缠，便持剑相向，招招都是夺命之势，怀素哪里肯就这么站着挨打，自然也是拼尽全力反抗，可惜……怀素只是一个小小兔子妖，本就道行不深，加之黛瑶又入了魔，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怀素是伤的遍体鳞鳞。

黛瑶提着剑慢慢走向这个即将任她宰割的小羔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修为真是一点没有精进，连我都嫌你给妖族丢脸，不如今日就让我替灭祭清理门户，送你上路。”

一枚冷箭从背后袭来，黛瑶侧身躲过，她冷冷的看着这枚插在树上的箭，实在可笑，她转过身去，姜太尉站在她背后。

“又是你？”黛瑶上次在牢里欲杀苏戬之时被是被他阻挠。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姜太尉一张嘴，怀素立刻知道他要说什么，急的直向他使眼色，让他赶紧逃离，可姜太尉仍旧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长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心肠却被猛兽还毒，你瞧瞧她如此楚楚动人的模样，我实在是看着心疼啊，这样的美人，我还没尝到味道呢就被你糟蹋成这个样子，那不如你代替她赔偿我吧。”

怀素差点一口老血要把自己闷死，她指着姜太尉的鼻子大骂道，“你有病吧，你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你居然还在说风凉话，还不赶紧给我滚，留在我这里只会碍事，滚，滚，滚啊！！！”怀素连喊了三个滚，每一声都很急促，越是这样，姜太尉就笑的越是开心，这正是关心的体现啊，他的小美人正在关心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他离开。

黛瑶心高气傲，听姜太尉这般胡言乱语，哪里肯饶他，一剑就刺了过去，眼瞅着姜太尉这一剑是躲不过去了，怀素拼命想要去拦，可身受重伤，实在动弹不得。

……

剑光在姜太尉的眼前被拦下，这是道纪仙尊第二次救他们了，怀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道纪一直跟着黛瑶，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附近。

“黛瑶，跟我回去。”道纪言语迫切，可见这些年他非第一次找到她了。

黛瑶冷冷看着他，早就没有了往日师徒之情了，“回去？你总让我回去，回去哪？”

“跟我回四圣天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黛瑶狂笑不止，讽刺般的看着道纪，每一个字都说的咬牙切齿，“四圣天门？你觉得我还愿意回到那个地方吗？苏戬害我至此，你们却对她包庇纵容，你是我师父，我从入了山门便跟在你左右，你是我最亲的人，连你都不替我报仇，我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吗？”

“我呸。”一旁的怀素听不下去了，骂道：“你别给自己加苦情戏码了，你沦落到今天这样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苏戬从未害过你，反而是你，你抓了她让她沦为阶下囚，受尽苦难，你要成魔，你要杀人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先背叛的四圣天门，这都是报应，因果报应。”

“你给我闭嘴！！！”黛瑶狠狠的劈了一剑过去，却被道纪拦下了。

“阿瑶，你不要再错下去了，如果你不想回四圣天门，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我们隐居，不问世世，从前种种我们都一笔勾销好不好？”谁也不曾想到四圣天门脾气最差的道纪仙尊在他的爱徒面前也有这般卑微的时候。

“一笔勾销？师父，你别天真了，这个仇我是一定会报的，我一定要让苏戬死，不管她轮回几次，我都要对她赶尽杀绝，谁劝也没用，谁敢拦我，我就杀了谁，包括你，师父，不要逼我。”

“阿瑶，你罪孽深重，天道不会饶过你的，你再这样下去，他日必然会不得好死，师父不想看着你再错下去。”

“你闭嘴，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今日，我先杀了这只死兔子，再杀了这个口无遮拦的废物，你若再敢拦我，我会连你一起杀的，我说的出就做的到。”

道纪已然知晓黛瑶不可能再回头，仇恨蒙蔽的她的眼睛，而冥楼蛊惑了她的心，让她成为他手最厉害的一枚棋子，道纪始终相信，这不是黛瑶的本意，如果有一天她清醒过来，她一定会后悔的，她曾经是四圣天门的大师姐啊，她怎么会成魔呢？

黛瑶的剑充满了杀气，道纪不会任由她再错下去，便出手阻拦她，可道纪招招不忍下手，而反观黛瑶却剑剑却致他于死地，如此纠缠了许久，黛瑶更加怒不可揭，最终一剑刺向了道纪的胸口，一剑穿心，鲜血染红了她的引煞剑，而这把剑也是她入门时道纪亲自为她挑选的，可没想到啊，却最终刺到了自己的身上。

鲜血的温度与刺眼的红色让黛瑶停止了杀戮，她慎慎的站在那看着这把剑慢慢从道纪的身体里抽出，滚烫的血液流进她的手心，那是她师父的血，是师父的血。

师父……师父……

小的时候她坐在师父的腿上玩耍，师父给她做竹蜻蜓，给她讲故事，带着她一起练剑，哄她入睡，偷偷给她吃糖，这样……她都不记得了，在入魔的那一天，她就已经忘记了。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此刻要想起来？

是因为听到师父在叫她阿瑶吗，这个全天下唯一一个会叫她阿瑶的人，唯一一个在她犯下杀戮之后没有放弃她的人，一直苦苦找寻她的人。

她这一剑是怎么刺下去的？

道纪沾血的手颤抖的拉过黛瑶，““阿瑶，跟我回家吧。”道纪染血的道袍触目惊心，他慢慢走向黛瑶企图用这鲜血的温度融化她已经被仇恨冰冻的心。”

黛瑶浑身都在发抖，她恐惧，她愤怒，她痛苦，而这一切一切都是拜苏戬所赐，是因为她，全是因为她，事情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如果没有她，她和师父不会刀剑相向，她也不会沦为魔道，她还是那个四圣天门的大师姐，未来的神官。

都是她！！都是苏戬，是她害的，她该死，她该死！！！

黛瑶甩开道纪的手，发疯似的离开了树林，道纪缓缓倒下，怀素赶紧上前去扶，结果自己也摔倒了，“仙尊，你的伤？”

道纪摆摆手，看着怀素这个当日差点被推上焚化炉的小妖怪，苦笑道：“都说妖族狡猾是天性，你倒是一点没有继承。”

“我就是只兔子，没有多大修为，只是……仙尊，苏戬无辜从未害人，黛瑶她……”

“我知道，这些年我寻找黛瑶，看着她一路走来，我心里难过也愧疚，这孩子心气高，受不得委屈，以前我以为是好事，在众多平平无奇的的弟子中她最有个性，不料，却正是因为她这份心高气傲害苦了她。”

“这不能成为她成魔杀人的理由。”怀素还是不能原谅黛瑶。

道纪叹息，“她的事情，我会一直跟着的，我不会让她走上万劫不复的道路，至于苏戬，你大可不必担心，苏戬福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后福无穷。”说着道纪便要起身去追黛瑶。

“仙尊，你身上还有伤，你先治伤吧。”

“我不要紧，引煞剑是我亲自锻造成而，对于它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很快就会好，你快带着这位大人一同找个去处，好好治治你二人身上的伤。”

说起姜太尉，怀素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仙尊是否认识姜太尉，我瞧您对他十分客气。”

道纪淡笑，“他是真龙天子之命，人间的贵人。”

这个答案怀素就是做梦也不敢想啊，真龙天子之命？那岂不是说，他会做皇帝？可他不是个太尉吗，难道他要起兵造反？

“此事你不可与他胡说，若是乱了命数，人间会有浩劫，你可承担不起这样的罪过。”

怀素连连摆手，“不说，不说，不说，打死都不说，何况我跟他不熟，将来分道扬镳，不会胡说的，仙尊请放心。”

“那便好。”道纪说完便施法离开了。

姜太尉显然是听不到二人说什么的，但是看怀系的表情又异常的夸张便忍不住问她，“那位仙人跟你说了什么，你至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怀素也是说谎的一把好手，张口就胡编，“他说你风流成性，天理难容，这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而且将来还要死在女人手里，所以我劝你，还是赶紧改邪归正，为自己积点福报吧。”

姜太尉怎么可能信她这胡说八道，眼见那道纪仙尊通身气派，怎会跟她这小女子说这些胡说，一想就知道是她编的，可他没有拆穿而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就讨你身边吧，反正你也恨我，将来给你机会让你杀了我，好让这预言成真啊。”

“你这无赖，你就不怕死吗？”

“死有什么可怕的，没有美人在怀才更可怕。”

“流氓。”怀素骂完转身走了，姜太尉笑笑，承认她的骂语，他就是个流氓，于是便也跟着怀素一起走了。

远远的树林里还能听到怀素让他滚远点的骂声，哎……堂堂一朝太尉，竟也被人这般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