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日子眨眼就过去了，苏戬与虚清约定的时辰就快到了，身旁的灭祭早早已经睡下了，耳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他的手搂的自己是那样的紧，紧到她稍有一丝动弹灭祭安逸的睫毛便会有醒来的迹象，于是苏戬便一动不动僵着身子，一直静静等待着虚清的到来。

夜深了，紧抓着她的手突然松了些，苏戬有所感应便试探性的推了推他，“灭祭？”

果然睡的更熟了，丝毫没有反应。苏戬这才起身穿好衣服走至门外，月色之下，虚清已经在等她了。

“没想到，你最终还是和上尊走到了一起。”虚清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的，虽然他也知道灭祭对她用心良苦，可莫华的痴心虚清也曾看在眼里的，论私心他当然更希望苏戬还能成为大无量山的主母，与莫华共同主事，白首到老，只可惜，事与愿为，苏戬与莫华的缘份也算走到头了，这份感情无法判定谁错谁对，只能说灭祭与苏戬更有缘一些吧。

“缘份吧。”苏戬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可想好了？”

“我要怎么做，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如今破玄天雷棍被安置在东海，当初重生之后，这破玄天雷棍便自己选了这个地方，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拜托东海的白苍帝君暂代事务，这神器认主，旁人碰不得，只有你能拿，可惜，你现在身为凡胎肉骨只怕抵消不掉神器的反噬，如果想要真正的驾驭她，你必须找回你的记忆。”

“我的记忆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

虚清摇摇头，“不，我告诉你的是从我的视角看到的故事，对你而言也仅仅只是一段故事，它们模糊不清，无法在你的脑海里、心里甚至灵魂里刻上印记。”

苏戬有些为难，“照你这么说，我的记忆是永远不可能回来了，谁能拥有我全部的记忆呢？”

“有一个人。”

“谁？”

“魔尊，冥楼。”

苏戬神情有些胆怯，试探的问道，“他不是被困在屠戮洞中吗，他怎么会有我的记忆？”

“此事说来话长，当初冥楼教唆黛瑶冲阵，借着她拖住了神尊与圣祖，结果他的元灵冲破结界找到了你，窃取了你所有的记忆，这才知道你便是破玄天雷棍的化身。”

“可他是魔，又被封印，我该怎么去找他呢？他怎么可能会乖乖的把记忆还给我呢？我这不是摆明了上门送死吗？”

“可若不这么做，数日之后上尊就要以身献器，神灵俱亡，永世不得超生了，你真的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吗？”

苏戬神情有些耐人寻味，“就算我不答应，也未必会让他走上绝路。”

“此话怎讲？”

“这件事情从本质上跟做生意没两样，无论是选择哪个办法，我都是赔本的那个人，试问，一桩必然会赔的买卖我为什么还要去做呢？虽然前世我与他们诸多纠葛，如今我也不想追究孰是孰非，但是我是个生意人，对我没有利益的事情，我不会趟这个混水的。”

“你反悔了？”

“错，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我只说考虑考虑，结果你告诉我的这几条路，条条都是死路，那我干嘛要自己去送死呢。”

“可是，如果破玄天雷棍震不住冥楼了，魔界必然会破界而出，到时生灵涂炭，人间必是一件恶难啊。”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这魔又不是我造的，也不是我放它们出来的，神器我已经交给你们了，做为神族你们自己没本事，总不能想着牺牲我一个区区弱女子的性命来保你们的太平盛世吧，这也太不公平了。”

“主母，你这话……”

“我这话如何，我说的都是实话，忠言逆耳啊，你听不惯，它也是实话，斩妖除魔是你们神族的天职，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不过都是凡胎肉骨，你们这些神族处心积虑想得到神器，好啊，我给你们了，你们还要来找我，找我就算了，还明摆着要把我送上一条死路，你们这是追杀我两世啊，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就让你们这么容不得我，非得逼着我去死？若是我今日不答应，是不是又要被扣上一个至天下苍生于不顾，自私自利的大帽子？”

苏戬的话虽不中听，可她说的虚清又反驳不了，一时脸色难看僵立在那，不知如何进退。

“还有一件事情，我说了你也别生气，你们贵为神族，如今大难临头，却是一个妖君挺身站了出来，而你作为神族的代表没做什么有用的事，却来苦口婆心的来劝一个人间的女子让她心甘情愿的用自己的性命来换这个世间的安宁，好让你们继续高高在上。”

“主母，你这话可就有些敌意争对了。”

“我是什么意思你听的明白，不用故作愤怒，我也不怕把话跟你说明白了，不管我今日答不答应，就算我将来答应了，我也绝不是心甘情愿的，你们不要想着任何理由为自己求得心安，以为我多么廉洁高尚，为救百姓水火甘心奉献，我告诉你，没有的事，我就是被你们的逼的，没有别的原因。”

虚清被说了这么许久，心里自然也是有话要反驳的，“冥楼问世以来，四处屠杀，若不是星宿天尊以身献法，哪里能困的住他，神魔大战死了多少人，若非如此这人间只怕早就被灭了，又怎么能有你这么样的安定生活呢？神族并不亏欠你们，你这般咄咄逼人实在太过份了。”

苏戬冷冷一笑，呵呵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没有人族，神族就不诛杀魔族了吗？”

“这……”虚清哑口无言，倒是没有想到苏戬会有此一问。

“既然有无人族，神族都会诸杀魔族，那为何这份人情你们非要记到人族头上，你们灭魔族只是为了单单保护人族吗，难道不是为了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利吗，一但魔族得逞，掌管四界，神族岂不是要被踩在脚底下了，为了自己的族群利益而奋斗本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非要给自己加一个如此冠冕堂皇的大帽子，觉得自己高尚的不得了呢？这样的做法不觉得可笑吗？”

“你对神族太有敌意了。”

“这也怪不得我，毕竟一直对我友善的都来自于妖族，我几次有难也是他们出手相助，而你贵为神官，我有难的时候你并未出现，一出现就是要我的命，你让我对你们怎么能有好感呢？何况你还告诉我，当日我差点灰飞烟灭时，是灭祭放弃了神器救了我，而你们的神尊却宁愿选择让我去死，也不愿放弃得到神器的机会，这种种事情不得不让我重新对你们神族审视，你们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族群，是否真的值得世人爱戴与尊敬。”

“有些事情并非眼睛看到的那么简单，神尊并非有意牺牲你，他是想救你的，他是在乎你的，我从未见过神尊如此在乎过一个人，只有你，你是唯一的那一个，四圣天门的天池自从你走后，里面的一花一草都还维持着原样，神尊是想念你的，他希望你回去，他也希望保护你。”

苏戬长叹一口气，“当然，你说的话我都相信，我相信他的痴情，相信他的真心，也相信他绝非有意致我于死地，可是那又如何呢，往事已过，再提无意，何况，有些事情过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果，他的在乎、他的保护最终不都随着我的死亡而烟消云散了吗？”

“我……”

“我知道你不是恶意，我也知道你只是想救灭祭，不忍看着他就此断送一世修为，在你眼里他应该是配的上上尊这一称号的吧。”

“是，他是唯数不多的妖族中值得我钦佩的神位。”

“所以啊，从前他是我的恩人，如今他是我的爱人，无论哪个身份，我都不可能让他去死。”

“你答应了？”

苏戬摇摇头，略带笑容的看着虚清，“你别天真了，我怎么可能答应你去死呢，我要是死了，他的日子不是更难过了吗，好不容易的失而复得，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我怎么舍得呢？”

“那你是同意了上尊的做法？”

苏戬再次摇摇头，“不不不，我当然也不会同意，他若死了，我也会难过的。”

虚清急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到底做何打算？”

苏戬突然诡异的笑了，“反正都关了这么久了，让冥楼出来活动活动也不错啊，否则这天下太平无事的，你们岂不是要闷出病来，不如一起出去活动活动伸伸手脚，你看如何？”

虚情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人，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何说出的话却这般天嚷之别，若是从前的苏戬，是断然不会有这样逆天的想法，她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单纯。

“那你以为冥楼出来以后会放过你和上尊吗？”

苏戬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既然灭祭早就做好牺牲的准备，不过是死的地点和死法不一样罢了，我能和他一同死去，也不枉费两世情份啊。”

“既然你不怕死，也不怕灭祭死，那为何非要放冥楼出来呢？”

苏戬想了想，故作思虑说道，“可能是因为，我就是不想你们有好日子过吧。”

前世被你们这样折腾死了，这一世仍旧想故计重施，可惜啊，可惜，苏戬早就不是那个苏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