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门推开时,拨云见日。
“大皇子远来,有何贵干?”开门的许世济一脸平静地望着举着手正准备继续敲门的第五炯。
他没有邀请第五炯进来喝杯热茶,也没有热情款待。
他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你来干嘛”。
这很许世济。
“不能来拜访丞相大人讨杯茶喝吗?”第五炯被他激起了傲气,说话间也有股气在。
“当然可以。”许世济接下来的应对更是令第五炯猝不及防。
他的应对总是超过了第五炯的想象。
也许在第五炯的想法里该这样做,或许该那样做,可许世济就是没有按他想的那样做。
这位宰相大人的心思实在是令人难以摸透。
虽说没有顺风顺水,但第五炯还是进了宰相家的大门。
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满园的凌寒花,很是奇异,一般爱花人家是不会种凌寒花的,实在是因为此花天生傲骨,盛放在冰天雪地之时,一年到头最冷的时候等到白花凋谢就连万古长青的云杉都开始泛黄的时候它就会开始自己盛大的演出。哪里会有人愿意在一年四季最冷的时候花心思照顾几株植物,这样一来,愿意养凌寒花的也就少之又少了。
尤其是许世济家的凌寒花并非是一株两株,而是满园的冬色,更不免让第五炯多看了几眼。
许世济看他的模样,说道:“帝都虽好,并非故乡,我把故土的凌寒花移植过来,让我有一种故乡依旧在的错觉。”
第五炯虽然了解过宰相大人的生平,但是故事里却唯独没有提到他的故乡在哪儿。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年宰相大人的述职,发现里头也没有提到他的来路。
第五炯只好问道:“宰相大人的故乡是?”
冷漠的一瞥。
他看的第五炯打了个寒战,怎么会有这么冷漠的眼神,宛然没有生机的死寂。
“离狐……好多年没回去过了。”
第五炯不语。
没什么好说的与说不出话来是两码事,眼前是其中的一种状况。
离狐在几年前的圆月战役里是杏雨重镇,特意安排了杏雨的大将驻守,附近的几个关卡都安插了重兵把守,第五重明自以为万无一失,可事实往往是人算不如天算。
当时的来犯之敌有“天下第二佳人”何餮兽,当时夜迹老皇帝还在位还没有被封为大将军王的朱珷,以及以楚凤歌领衔的求败军。
宇文翎没有出战,因为求败军有不成文的规矩,宇文翎和楚凤歌但凡有一个出征在外,另一个就一定会在京城负责后勤保障,自从当年寒溟王押运粮草出了岔子后,他二人只敢互相相信对方,绝对不肯再把求败的后勤命脉交到别人手里。
当时求败轮到楚凤歌出征,毕竟宇文翎每次出征都是大胜而归,总是宇文翎出征在外的机会多,久而久之让楚凤歌也心痒难耐恨不得杀上沙场,当时正好宇文翎体谅到了楚凤歌的怨气特意安排了他远征。
在那场战斗中并不是三家围攻杏雨,而是三家兵马拿了杏雨的离狐作为赌注打了一场足以铭记史书的精彩大战,本来是要用旷世之战来形容的,但可惜这场战斗程度远不及当年的问鼎以及后来的种种,所以只能称之为精彩绝伦。
三方在杏雨国门前耀武扬威不说,他们拿杏雨国土作为棋盘,先是楚凤歌派军兵分五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真假难辨,朱珷怕被埋伏不敢分兵怕被单吃,所以集结全力于一点,想要率军以点破面,可惜种了楚凤歌的奸计最后被他五路大军合围,被迫第一个出局。
不过何餮兽也并非只是坐山观虎斗,她也早早占据了优势重城,一时间让楚凤歌没了地理位置的优势,又诱惑楚凤歌再次分兵,楚凤歌吃到了兵分几路的甜头想要故技重施,何餮兽正好联络了北修帮忙,最后造成了霜叶虹远远率军驰援的“云杉”大名和楚凤歌一人守重镇的神话。
月圆战役在当时也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不过龙荒虽然又打下了一大片领土,可惜与本土国度并没有接壤,放在外面成了一块飞土用处不大,就连每年的上税纳贡都很是麻烦,当时的龙荒皇帝也就下令将打下的杏雨国土高价卖给了西漠和夜迹留给他们两国瓜分,自己不仅填补了出兵的后勤保障和善后,而且还赚到了一大笔的赔款和大量资源。夜迹和西漠则各取所需换到了自己要的领土。
这场皆大欢喜的战役中唯一受损的就是杏雨。
战役里籍籍无名提也没提,甚至就连史书里的记载也是一笔带过,这场攻打杏雨的争斗好像跟杏雨无关,好像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孩子,周边的大孩子都已经在商讨待会抢了他的糖葫芦谁先吃上头最大的山楂糖,谁后吃。他只能站在一旁看着,甚至连说句给我留一口都不敢。
真是可悲。
杏雨赔了大量土地和支付了龙荒军团远道而来的旅行费用,美其名曰游玩。
第五炯记得,当年赔款割地中有一片土地,叫做离狐。
所以他不语,因为第五重明在杏雨国打完败仗割地赔款后严禁在国内再提起那些土地,违者重罚,曾经有胆大的人故意在酒楼里闹事批判第五重明的政策,其中就提到了这些被割让的土地。
当晚人们听到十几匹骏马经过他家门口以及半夜他家里发出的惨叫声,听到的人都不免为之恐慌不敢高声语,第二天一早邻居去他家里查看发现不仅没有昨晚里听到的打斗带来的痕迹,而且每一件家具物品都摆放地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和昨天一模一样,只是家里的那个怒斥杏雨皇帝的人从此就消失不见了。
第五炯没想到许世济的怨气有这么大,也没想到他的胆子比他的怨气还要大!
“敢为人先者,要做旁人不敢做的事情。”许世济意有所指,手指指向远处的凌寒花。
第五炯灵机一动,“求先生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