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瑶的刀是一把石头制成的大刀,刀身很宽很长,上面有数道极细极小,肉眼很难看清的裂痕。
这把刀像是为粗犷高大的男子打造的,与昆瑶的身形极为不符,昆瑶背着她的时候,像是背着一个单人遮阳板。
好在是她是练武体质,背着这么大一块石头才不觉得重,若是以她之前的小身板,怕是早被压死了。
昆瑶牵着马站在山门前,圆祯和无杉站在她的两侧,这是她第一次下山,圆尘大师担心她迷路,便派了圆祯和无杉和她一同下山。
老实说,她是个路痴,但是昆瑶却想不明白,师父为何会派全寺年纪最小武功最低的两个弟子陪她下山,按照师兄们的说法,山下是很危险的啊……
昆瑶怀疑,他们三个下山,真的安全吗?
师父和师兄他们真的放心吗……
圆祯依旧是一脸淡漠,低头刻着木头。无杉却是异常兴奋,忙不迭的接着师兄们送来的各种暗器道具和盘缠……裹了整整两大包,一左一右挂在马背上,压的那马不安分的撅着马蹄子。
“这是我这些年积攒的银两,准备给寺里修缮门槛用的,你拿着备用。”是圆十六。
“那寺里的门槛怎么办?”无杉担忧道,几块门槛都磨平了,寺里漏风。
“没事的,你拿着用,以后我还会挣钱的。”
“谢谢十六师兄。”无杉将银子一股脑收进包袱里,想着要省着点花,留点钱回来修门槛。
圆十六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昆瑶,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转身退到人群里。
师兄师叔们都来了,昆瑶望向寺里,却迟迟等不来师父的影子。
圆甲从寺里出来,道:“师父说怕舍不得你,就不来送了,你们一路小心。”
昆瑶低落的点头,和大家道了别,便一越上了马背。
她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这个地方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从垂髫孩童到及笄之年,整整十年,除了那场大火,她所有的记忆都在这里了。
她用力一拍马背,马儿飞快越了出去,直直奔向山下。
“阿瑶,你等等我们啊……”
无杉上了马,圆祯也收了木头,两人急急跟在身后。
三匹马一前一后在山路上奔腾,疾风将昆瑶的长发吹起,泪水顺着她的脸庞落在空中。
十年养育之恩,十年教育之情……
圆尘大师喋喋不休的话语依稀在耳边响起……
“休息一会……”
“先别练了!”
“快来吃饭!”
“还不去快去睡觉!”
“……”
回忆如同碎片在她脑海里浮现……
待她完成了她要做的事情,她一定会回来的!
一路跑至山下,昆瑶回过头看向山顶,在山顶之上,一道身影背着光站在那里。
正远远的看向这边。
昆瑶对着那身影大喊了一声,“师父,徒儿一定会回来的……”
那道身影晃了晃,无杉奇道:“师父好像是听见了,没想到师父的听力这么好啊。”
说完,她也跟着喊道:“无杉也会回来的……”
“还有圆祯,圆祯也会回来的……”
圆祯在心里默默喊道……
三个少年在官道上疾驰,疾风吹动着他们的衣摆,也吹散了三人些许离家的愁思,一股肆意潇洒,闯荡江湖的豪迈之情在他们心中油然升起。
“阿瑶,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儿?”无杉迎着风问道
“二零二零年的武汉。”
“武汉?武汉在哪个洲?”
“在很遥远的地方。”
“你知道我想去哪儿吗?”
“去哪?”
“我想去全世界最繁华的白帝洲,去白帝洲的白帝城,那儿……是世界上有钱人最多的地方。只要顺到一两个有钱人,我们就发财啦!哈哈……”
“伟大的梦想。”
“是吗?!哈哈哈……等我们去白头谷求了师,找到了白越,之后我们就去白帝城如何?”
“好!”
“圆祯,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昆瑶想去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地方……我也想去武汉。”
“哈哈哈……”
现代的城市名字从这个时代人嘴里说出来,听起来莫名搞笑,昆瑶的心情稍稍好转,好像那遥不可及的时代离她并不远了……
圆祯见昆瑶笑了,只觉得耳朵上红红的有点烫,他垂了垂眼眸,嘴角却不自禁的扬了起来。
“你们两个都想去,那我也想去!武汉有钱人多吗?”
“应该比白帝城多。”
“那我也与你们同去。”无杉说的豪气万丈。
昆瑶忍不住笑了起来……
极东之地。
白头谷。
海风轻拂,海浪轻轻拍打海岸,掀起朵朵浪花。
岸边铺撒着一张很大的渔网,两个老渔民卷起裤腿,将渔网挂在木架上,正拿着一根竹制梭子在补网。
在离渔民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石樵,石樵之上,躺着一个白衣少年。
阳光照在这片海滩上,将渔民的脸晒的黝黑发亮,少年的裤腿高高卷起,裸露在阳光里的肌肤却很白皙,似乎是远道而来的游客,不受这片阳光的恩泽。
一本薄书盖在少年的脸上,风吹动他的衣角,他乌黑的头发在空中轻扬。
一艘挂着船帆的渔船出现在海上,远远朝这边而来。船舱上站着一个白发老人,还没及岸,便听他吼道:“你这小子,又在偷懒!”
少年醒过来,将脸上的书本拿开,伸了个懒腰,慵懒道:“早就看完啦!一心,今日吃什么?”
渔船上立即冒出一个脑袋,“少爷,吃螃蟹。”
“又是螃蟹啊……”少年仰天长叹。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老人跳下船头,拿着一根竹竿就打了过来。
少年飞快一闪,移到了老人的身后,老人回头敲过去,少年脚步一跃,又远远的移到了另一边。
船靠了岸,船帆缓缓降了下来,一心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少爷,你的轻功渐长啊。”
少年得意道:“让我祖父打不着就行。”
老人停了下来,喘了口气,脸色缓和下来,无奈里带着几分宠溺,“你这小子……”
渔民收网之时,已经到了傍晚,夕阳隐进云层里,将海面映的通红。
几个渔民在网收了起来,纷纷回家吃饭。
“少爷,螃蟹煮好了,今日还有你爱吃的海草和昆布。”
白越坐在石樵上望向海面,不知在想些什么,螃蟹香顺着海风飘过来,他跳下樵头走进了帐篷里。
出来时,他手上拿着一壶酒。
白头翁独自坐在火堆旁,白越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将酒杯斟满,“祖父,今天我陪您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