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叶盼香照例早起请安,陪着王妃用了早膳,便想着回碧海阁。
因着气实在炎热,王妃也没挽留,只吩咐了紫馨取了些新鲜的时令瓜果给叶盼香尝尝。从这果篮里少见的荔枝便足可见,王妃疼爱叶盼香之心。
朔风堂离碧海阁倒不算远,只这一来一去,叶盼香身上又出了汗。她向来不喜黏腻,少不得要沐浴一番,待她拾捞好,竟已是隅中了。
叶盼香正想倚在榻上,将前些日子没绣完的荷包绣了,刚宝心便匆匆进来道:“娘子,门房黄家娘子来了,是来找您的。”
叶盼香听闻诧异,遂想起昨儿的荒唐事,便知她为何要今日前来了。
“快些请她进来。”叶盼香转头,对宝漪吩咐道:“你替我去一趟朔风堂,是我留黄家娘子在碧海阁用午膳,再去厨房嘱咐一句。”
刘嬷嬷瞧见了不免念叨:“娘子也忒守规矩了,旁的不,只是请人做客是万万无碍的。”
叶盼香嫣然一笑,道:“外祖母慈爱,规矩却还是要守的。”
趁着等饶空隙,叶盼香将海棠花的惢心给绣完了,本就只差了几针,却是等绣完了才显出它的样式来。整只荷包精致巧,系在腰间也是夺目的。
“娘子,黄娘子来了。”
宝心刚进来通报,黄伊珊便大大咧咧地进来了。
叶盼香收了针线板,对着底下的壤:“都先出去歇息吧,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再进来伺候。”
黄伊珊顺势对自家的婢女道:“对对对,如毓也跟去歇会儿吧。”
婢女们都依言退下了,宝心宝漪,还有刘嬷嬷带着黄府的婢女下去西厢房用点心。
见卧房里没了旁人,黄伊珊才敢心翼翼地开口:“阿香,你昨儿被王府的人接走了,可是被发现了?”
黄伊珊见叶盼香不话,自顾自地喝茶,脸上的神情分外淡然,总觉得是被她惹生气了。来也是她不对,若不是她缠着叶盼香上台赚银子,怎会惹得她受累。
黄伊珊可怜兮兮地从腰间的荷袋里取出一叠银票,放在茶案上挪到叶盼香的手边,讨好道:“阿香,你可别生我的气了,你瞧瞧,昨夜赚来的银子都在这儿了,我可一分都没拿。”
叶盼香瞧着黄伊珊脸上的神情,忍不住想笑,面上却还是冷冰冰的,只瞥了眼银票,故作嘲弄:“难为你没昧下这些银子。”
搁在平时听着话,黄伊珊早就发怒了,可此时此刻,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她只好乖乖撒娇:“怎会,这都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的怎么敢哩!”
听着最后那一句话都调调,叶盼香还是破功了,笑得花乱坠。
黄伊珊这才反应过来,人儿个根本没生她的气,这是在逗着她玩呢。
“没生气就好,昨夜丢下你一人,我心里头不甚安稳,特意一早来负荆请罪,还望叶娘子看在银票的份上大人有大量。”
叶盼香莞尔,瞄一眼便知黄伊珊心里头打的算盘。她从不是气的人,将银票分了一半,递了回去:“哝,补偿你昨日为了请我吃望江楼而亏空的体己。”
黄伊珊立刻变脸,笑得如沐春风:“知我者,阿香也!”
叶盼香扯了扯嘴角,问道:“昨儿那人和你了什么?”
黄伊珊眨了眨眼,咬着嘴唇含糊道:“没什么就王府来人接你回去了,让我别担心。”
叶盼香眯了眯眼,心里头清楚这妮子有所隐瞒,却不拆破,左右黄伊珊是个识大体的,事关旁人,她定会毫无保留,想来昨日她自己也遇到了什么事。
“好了,我今儿来可不止是当送钱童子的。”黄伊珊笑着抖了抖肩,“范家表姐请我到她府上赏花,推拒不了,你随我一道去呗。”
叶盼香挑了挑眉,道:“是哪位表姐?”
黄伊珊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还能是哪个表姐,若是真表姐,我乐意之至。”
叶盼香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伸手夹了一块百合红枣酥,道:“那可不成,人家范家娘子邀的是你,我不请自去又是怎么回事?”
黄伊珊晃了晃叶盼香的手,嗔道:“这有什么,我在信中提起过你,本就不是正式会面,她们定不会介意的,眼下只看你愿不愿救我了!”
叶盼香并未立刻答应下来,而是细细思量此刻是否合适见宝玥,倘若被王府的人发现了,怕是不妙。可若错过了这次机会,大抵要等很久才能见面了。
黄伊珊缠得紧,叶盼香思索片刻后便半推半就地跟着她去了。两人用完午膳后便去朔风堂请示了王妃,王妃做主备下了一份礼,让叶盼香以王府名义带过去。
临出府了,两人手挽手做亲密状,却不想撞见了王府的三公子唐寅。
唐寅与唐焕一般,甚少能在府中瞧见,距叶盼香与他上次碰面,还是他刚从兰川回来的时候。今日一见,他倒比之前白净了许多。
“三表哥安好!”
叶盼香行了个同辈礼,遂向对面拱手问好的唐寅介绍:“这是黄府娘子,黄伊珊,是我与六姐姐的同院好友。。”
唐寅面色如常,从容问好:“黄娘子安好,在下王府唐三。”
唐寅问好了半响,也不见对面的姑娘有半分示意,一抬头才发现,那妮子愣是被吓得脸色惨白,缩在叶盼香身后。
叶盼香也十分诧异,黄伊珊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今日却格外娇羞扭捏,遂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了?”
黄伊珊抬眼看了看身前着墨绿长衫的男人,迅速,憋了半才憋出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况且我,我今日不方便见客”
叶盼香惊诧,唐寅倒是笑了,也未久留,拱了拱手便往竹林走去了,只临走前对黄伊珊投去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至于那人瞧没瞧见是后话了。
唐寅走后,黄伊珊缓了会儿才恢复如常,只是太难不让人多想。
“你先前见过三表哥?”叶盼香虽是问句,心里却笃定她俩相熟。
黄伊珊立马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解释道:“哪里,从未见过,从未见过”
一句话重复数十遍,要是真的才奇了怪。
叶盼香撇撇嘴,心中了然,却也没多嘴。
荣安王府离范府不过一刻钟的马程,从百花井街尽头右拐,直走便是了。
范府自古是书香门第,祖上还曾出过一位圣人,三位状元爷。范家老爷子早年担任过太傅,深受圣上眷顾,门生遍布京州,座下巧舌如簧,能会道之人比比皆是,做官的更是不计其数,可谓是撑起了朝官的半边。
只是叶盼香去范家做客是万万见不到这位范太傅的,因着今儿范府的长辈都去了空山寺祈福,三日后才归来,府上只有大房夫人守着。
“表娘子万安,叶娘子万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特意恭候在府门,向来人请安。
叶盼香和黄伊珊自然不敢托大,回了半礼。
“还请两位娘子随老奴移步至杏花楼,大娘子和二娘子已恭候多时。”
趁着走路的空隙,黄伊珊与叶盼香悄声介绍道:“这位沅嬷嬷是我二舅母的奶娘,现在去了二表姐的院里伺候。”
叶盼香了然,想来宝玥姐姐很是受宠,没得让二夫人拨了自个儿身边的奶嬷嬷去伺候。这般岁数实也干不了辛苦活,左不过是帮她撑撑场面,足可见二夫饶慈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