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贺大人来见。”
“快请。”姜蔓笔下不停,直到注完最后一字。
放下笔,姜蔓忙上前迎道:“好久不见,贺大人。”
“姜院长才该是别来无恙。”来人面上极其客气,“姜院长这一面可是难见。之前多次都求而不得见哟。”
姜蔓打了个太极:“害,不都是为圣上办事,贺大人多多体谅。”
“今日见姜院长完好无损,某也就放心了。”
“贺大人今日来是?”
“晚上酒席,姜院必须到场!”贺明笑呵呵的。
姜蔓拱手道:“劳烦贺大人亲自通知了,蔓一定到!”
“是极是极。”
*
皓月当空,月色如水。
“民间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一位官员边饮酒边闲谈道,“一幅《富春山居图》,引得多少人趋之若鹜,为之疯狂。”
“那黄公望必也是个痴狂之人。身有百世之忧,家无担石之乐,盖其侠似燕赵剑客,其达似晋宋酒徒,至于风雨塞门,呻吟盘礴,欲援笔而著书,又将为齐鲁之学,此岂寻常画史也哉?”
更有八卦者补充:“听闻他还有个天资过人的关门弟子,不过前些年失踪了,如今听闻黄公还在寻。”
“姜院可有听说过此人?”有官员主动点到姜蔓。
姜蔓猝不及防:“有耳闻。”而且话要说起来,与她关系还不小。那个失踪的弟子就是她给拐走的。
“姜院生逢其时,怕不知怀才不遇之苦。”
“诶,韩兄喝酒。”贺明替姜蔓把话挡了一下。
这要后面扯起来得没完没了,还容易伤了彼此情分。这局子也算他叫得,可不能砸在他手里。
姜蔓适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什么话也别说了,就光喝酒吧。
*
灌酒。喝酒。姜蔓一杯接着一杯。
还有诸多嘈杂声,丝竹声只沦为陪衬。
姜蔓感觉眼前晕乎乎的,“不能再喝了,蔓……”姜蔓只觉头痛欲裂。
明明意识还是清醒的,但身体已经到达一个极限。
各家的马车均候在外面。
贺明立马招呼:“赶巧了,小张大人。那姜院长就有劳了。”
“张、微、斯?”姜蔓说得绕舌头。
“是我。你看看你都喝成什么样了?”
姜蔓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原来是美男子啊。”特别大声。
还未散去的官员们不禁哈哈一笑。
张微斯带起姜蔓的手臂就把她往车里塞去:“对,本美男子在此。”
*
姜蔓靠在他的肩上,一路不知在说些什么虚情假意的大实话——
“张微斯,你真的好好看啊。”
“五官也太优越了吧。”
“气质太好了。”
……
听得驾车的仆役一直在努力憋着笑。
张微斯丝毫没有翘起骄傲的尾巴,就差封住姜蔓的嘴:“行了,差不多就得了。”
姜蔓才稍微缓了缓,“不知道人家很累的吗?”
“那您就少说点话吧,让嘴也歇歇。”
原本期待的暧昧的氛围压根儿没有,反而像两个憨憨,一路都在表演着让人捧腹大笑的笑话。
*
张微斯看着姜蔓近乎撒泼的举动除了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心下只觉得十分的可爱。
姜蔓靠在他肩上,随着马车一颠一颠的。
本该一派岁月静好,然而只姜蔓一句近乎呢喃的“小纪先生,蔓……好想你啊”,她便不再闹腾,沉沉睡去。
张微斯后背一僵。
这句话好似平地惊雷,仿佛一块巨石直接滚落到他的心上,心里滋味难辨。
张微斯此时不禁恼恨起来,为何自己耳力甚好,又要让他听见这样话,早知道还不如不来的好。眼不见,还心不烦。
想?意味着什么?
他不用思索都能知道,那个答案显而易见就浮现在他的脑海。
可是,他怎么能够?
失落。
无法控制的失落感包围住他。
他努力想驱散它们,但一时半会儿似乎又做不到。
那种明明与他无关却又无处不在的怅然,为什么偏偏是纪问棘?
气死他啦!
爱谁谁不好?选他不好吗?
姜蔓就是个眼瞎目盲的,挑对象一点都没有眼光!!!
*
到了书院,张微斯臭着脸抬着姜蔓回到院长书斋。
姜蔓被张微斯带着,脚步踉踉跄跄的,时不时踩到张微斯的脚。
张微斯的脸更臭了,眼睛也不再是平常上扬神采飞扬的样子。
“就知道睡,没眼光的。”张微斯将姜蔓放倒在床上。
他替她掖好薄衾。
就不能主动挽留一下吗?就像那些话本小说里写的一样忽然来个意想不到的亲密举动。怎么人家就能浓情蜜意,柔情似水的,姜蔓睡得比木头还要死。人与人,不能比。
呵呵。呵呵。
张微斯一股怨念郁结于心,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
张微斯离开不久,姜蔓睁开了眼。
对不起了老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