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小炸鸡店。

大红大紫的辩论节目《奇葩说》里的一位辩手开的炸鸡店，坐落在大商场的负一层，格局简单，灯光温黄，电视荧屏上播放辩手颜如晶的店铺介绍。炸鸡金黄泛起油炸出的滋滋的光泽，辣椒粉撒在其上，香气扑鼻。于完薇瞧着吃的人用嘴撕下的一块鸡肉，忍不住心动了。

她走向前去，自然而然挺起胸脯，抬眼一丝不苟扫过屏幕上轮回播放的菜单，严肃且认真，像在筹划SCI论文要把每一块炸鸡的构成进行理论分析。店员在她跟前惊诧地停留了许久目光，最后是于完薇报出自己的菜品才反应过来。她可以让所有顾客都羞愧难当，超长的腿，超白的皮肤，实在引人注目。

这家店她摩拳擦掌了挺久，心中的喜悦激动按捺不住，当她准备边坐下来等炸鸡边跟翟尧宣布终于吃到了的好消息的时，发现已经没有位置了，孤零零一人站在喧闹中。

“怎么会……明明还有的。”于完薇从尽头折回点菜的前台，眉头紧蹙。

前台处一男的把书包捞了一下，空出一个位置。

“请问这有人吗？”于完薇发现先机，赶紧询问。

“没人，坐吧。”男的淡淡地说。

于完薇拉开位置，如释负重坐了下来，微信界面戳进翟尧，手指飞速按着键盘——“翟尧，你猜猜我今天吃到了什么？”可依旧有一丝违和感烦挠她的心窝，她下意识地转过头……

“——怎么是你？”

目光所及，男子敲击笔记本键盘，若无其事看向于完薇，一脸见到我很奇怪吗。

“酒吧混混仔。”

“我不是。”话音刚落男子立马反驳。

“你……”

男子不等于完薇说完，起身去前台拿两盒鸡块，鸡块间还插有一只装饰用的黑色旗帜。他重重扔到了不大的圆桌上，随意打了几下键盘，好像遗漏了什么事，反应很久才才扭过头看回于完薇：“什么？”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满满地不把她放在眼里，于完薇被鱼骨哽住般说不出话来。她在酒吧里见到太多好看的男生了，说到底陈甘聃放在酒吧里简直是群鸡展翅，不过叽叽喳喳、玩世不恭、不学无术的叛逆青年。她没把酒吧里的陈甘聃深刻记住，顶多混个眼熟。陈甘聃唤醒了她的记忆库，匹配到了适合的人脸罢了。

而现在的陈甘聃，身穿灰色休闲恤衫，典型家居男，没有过多的挑逗的神情，一看就是……从宿舍里过来打PPT准备作业的某大学生。

“113号？”前台的服务员亲切地叫唤道。

是自己。“能帮我占一下座吗？”于完薇走得急促没有带书包，只有Fendi小坤包别在腰间，不好占位。

陈甘聃重新盯回笔记本：“嗯。”

当于完薇端托盘回来时，自己的桌上多了两盒炸鸡，黑色旗帜乖乖竖在其上。见于完薇回来，陈甘聃就见状收回去，把炸鸡摆回原位，不着急动食，而是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于完薇心里暖暖的。

其实他大可以等其他人过来问座位有没有人口头上拒绝就好了，而不是把鸡块直接扔到自己桌上，表明这座位有主。

霸道又不讲理，一个无形的宣告“这位置是老子的”。

“谢谢。”

于完薇发自内心地冲他柔柔一笑。

谁料陈甘聃没有看见，嗯了一声，继续码字。他鼻梁挺拔，没戴眼镜，侧影大方好看。坐在最靠近出口的位置。只要经过这家店的人都可以看到他。桌椅尺寸较小，他的体型被衬托起来更显健硕。他仿佛在干一件非常无趣的事情，偶尔鼠标动一下，剩余时间都在埋头打字。

他在打他专业论文核反应堆的产房设计，这个研究方向和核工程与核技术专业大同小异，因此核工程与核技术专业的辅导老师特意语重心长拍着陈甘聃的肩，说，你是A大理工科创新技术的人才，未来就靠你了，我很期待你的杰作，以后你毕业我就会在答辩会上给你更多的关照。

但他是化学工程与工业生物工程专业，听了辅导老师的话突然觉得有一丝迷离。

我是不是跑偏了。

老师，我跟你的专业好像不对口吧？

鸡块酥脆炸得恰到好处，每一口都夹杂浓浓的幸福感。于完薇吃完最后一块，感觉人生巅峰已经提前来了。她再次翻看手机，翟尧没有回她，绿色的对话框下面已经是底。

最近毕业典礼准备火热，翟尧虽然是上一届学生会会长，应该是准备从大四奔向社会，由于声望较高，在A大属于传奇的存在，只要他一天还在A大，他的名气就一天不会下降。所以本届学生会会长发言机会留给了翟尧。翟尧现在应该在和现任会长交接工作，了解实情，很忙没空回微信。

其实难得有这种校园风云人物，陈甘聃居然不知道。

“女孩子一个人不要随便逛夜店。”

于完薇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人面对着她。斜对角的陈甘聃依旧在打他的文案。

“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于小姐。”陈甘聃死鱼眼盯。

“我昨天是跟我的男朋友一起去的，不是一个人。遇见你时我在等他。”

陈甘聃头也不抬：“翟尧？”

讲话轻描淡写，还有丝不屑。

于完薇愣住：“你跟翟尧有过节吗？”

“我都不认识翟尧，听说罢了。”陈甘聃从笔记本上方淡淡地瞥了一眼于完薇。

“你叫什么名字？”

“干嘛告诉你。”

陈甘聃有点愠怒，他不喜欢有人在他忙的时候骚扰他，尤其是在很吵的环境里头。商场负一楼的炸鸡店旁边是网红奶茶店，顾客们叽叽喳喳地各种自拍打卡，他又在最靠外的位置。吵得像住进了马蜂窝，一群马蜂以最高频率扑灵翅膀跟他汇报最近采的蜂蜜新不新鲜。好了，现在又来了一个蜂姑娘，蜂姑娘正缠着他认不认识自己的配偶。

他只是在等秦思伯这只猪买日用品，顺便坐下来写作业。

快、崩、溃、了，陈甘聃逐渐被不耐烦的负面情绪包围。他揉揉太阳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于完薇见他烦躁的神色，不再说话。无奈地勾唇微笑，拾起坤包走人，向前台要了包特制辣椒粉。她不指望能跟陌生人有什么交集。

“我叫陈甘聃，17届化学工程与工业生物工程专业。”

于完薇诧异地回过头。

陈甘聃望着她，降了几分凶，烦躁地歪头整理自己的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