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甘聃属于痞痞仔，猛男类型的痞痞仔，透过灰色T恤能看见微微隆起的胸肌。他长着一副不算坏的样子，没有纹身，手上戴着一款卡西欧电子表，连发型都是凭昨晚睡觉姿势而定，放浪不羁地在脑袋后面翘着，经常打理的头发长度严格把控在中学生仪表标准里。

于完薇认为他要是理寸头应该更阳刚一些，可是这种发型会更加柔和。

真是奇怪的人设糅合体，本是个玩世不恭爱惹事的不良少年，却深藏着工科男生爱学习的心。

看他整理自己的刘海，一脸淡淡的“看我深沉的帅气”，就会被这满腹骚情的北京汉子给打动。

“你能帮我一个忙么？”于完薇突然间想利用一下陈甘聃，翻出手机。她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不知为何，她对陈甘聃的印象算有好感，潜意识却很想把这层关系切掉。连于完薇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这项举动，许多朋友就是这么被“拒之门外”的。

于完薇会对想要跟她深交的女同学保持距离，客气礼貌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其实完全没有接纳，久而久之女同学都会失望地离开她，到底的，只有一两个闺蜜留下来；会对想要交往的男同学做一些故意引起其反感的事，比如让那他们做看似轻松实际却难以做到的事情——

翟尧，上一届学生会会长，不仅不反感，还执着追求于完薇。有次于完薇不惜爆出自己的丑事，声称自己会在洗澡的时候站着尿尿，正常人的思路都是“噫……”。翟尧就不一样了，搂过于完薇的肩膀大笑道：“巧了，媳妇我也是！”

她有时觉得自己挺孤独，只有少数人跋涉千山万水才来到她这被遗弃的孤岛。

“我有个室友让我帮她买一些纸巾，如果顺路的话能方便帮我拎一下吗？”于完薇调出聊天记录，证明自己的确不是有意刁难他。商场与A大距离不近，如果陈甘聃不答应，那于完薇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拎回去，反正不是拎不动，只是略沉了些；如果答应，就欠对方一个人情。

陈甘聃垂眸扫了眼屏幕，竟没有说什么，把笔记本合上塞回背包：“那走。”

“谢谢。”没想到答应得那么迅速，于完薇愣了几秒。

“我也有个室友在超市采购，一起。”才一会的功夫，陈甘聃就收拾好，站在于完薇的身边，单肩吊着背包。他比于完薇高出几个头，令于完薇不得不仰视。

对方表现得不以为然，凶样已经不复存在了，留下的仅有吊儿郎当。

商场负一楼超市的人流量比奢侈品专区多上了几倍，有一个冰柜呈列出琳琅满目的小洋酒，比其他摆普通饮品的冰柜要高级许多，还有竖牌和鲜花装饰。陈甘聃经过时扫了几眼，表露出兴趣，一经过家常保鲜产品就顿时索然无味了。

纸巾柜台上堆满维达、清风各类卷纸和抽纸，小山似的垒得小人一样高。于完薇“财大气粗”地搬下两大袋卷纸，刚想提去收银台，就被陈甘聃夺过去，指尖触碰瞬间于完薇感受到了一股温热，陈甘聃的手富有力量，拎起东西来不费吹灰之力。

“不是叫我帮忙吗？走吧。”陈甘聃扛起那袋卷纸。

“……那我再买盒牛奶，等我一下。”

望着于完薇的背影渐行渐远后，陈甘聃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秦思伯，秦思伯也注意到了他。秦思伯过来时又恰好错过了于完薇走过去。

只见秦思伯满眼刻满感动。陈甘聃想解释什么，不好说，只得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懂事了！陈甘聃。你怎么知道我们还缺纸！”秦思伯把购物车推向前去，热情似火地把陈甘聃扛在肩上的那袋卷纸按进了车胆里，像是看着哺育多年的儿子终于不负众望成就一番事业般自豪得意，“还特意来接我，你的论文没打完吧。”

陈甘聃无言了，他知道此时此刻秦思伯一定脑补了很多内心戏，默默看着他惊喜地收拾购物车，不忍心戳破他美好的“我会来帮你拿东西”的幻想，只能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还差BRS（卢瑟福背散射原理）的解释，写了应该分会高点。”

“同位素示踪？”

好巧不巧于完薇买完了牛奶，正站在秦思伯的后面。她头顶顶着一盒香满楼，活像一名万圣节披着斗篷吐舌头喊‘trick or treat’的少女，兴味盎然地补充道。

秦思伯来不及回头确认，就听见陈甘聃又问了句：“你还懂离子束分析？”二人的对话好似家常便饭，“你背一下微分截面的公式？”

一串又臭又长的专有名词准确无误地报了上来。

于完薇随意将香满楼牛奶一抛，被陈甘聃有默契地接住。陈甘聃把牛奶扔进购物车，嘴角上扬，投来赞许的目光：“不错。”

五雷轰顶如秦思伯，背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介绍一下，我室友。”陈甘聃全然不顾石化的某人。

于完薇礼貌性展露出商业微笑，她今天穿着件oversize的潮牌上衣，遮住了牛仔热裤，典型的bf风，修长笔挺的白腿干干净净，168cm的身材穿出了高挑和自信。比去射击俱乐部的装扮要性感妩媚了点，微卷长发恰及腰间，不失俏皮。

虽然知道二人有一腿，划掉，彼此打过照面。秦思伯还是没做好心理准备三人会在超市遇见，而且这二人还聊得那么熟稔，仿佛他才是第三者。

“秦思伯，A大经济学专业，我们在射击俱乐部见过的。”秦思伯急急忙忙用胳膊夹着还未放好的洗衣液，友好地伸出手。

“于完薇，化学生物学专业。”于完薇握手表示礼节，笑起来酒窝浅浅，美得不可方物。

这一刻，秦思伯突然明白为什么古代英雄人物披荆斩棘为博红颜一笑，热爱坐拥尤物眺望城池，亦或者凯旋而归遥遥相望美人那凝住的眉，那美人的眼波融于担忧，融于思念，心里只容得下英雄一人。

“叨家常呢？回去再聊吧。”一丝不满的声音响起，稍微盛了点怒。北京腔在尾音带了个转儿，腔调十足。

“走了走了。于完薇，你需要买什么吗？我请客。”

“不用了！客气客气……”

付款的时候，陈甘聃不知不觉比秦思伯、于完薇先排到了排头的位置，因为他走路很快，懒得聊天。于完薇见东西还在陈甘聃的手上，便只得先离开秦思伯，去排头买单。身后排队的人暗自不爽，心想这不是隐性插队？陈甘聃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于完薇旁边，不为所动，脸黑得不像话，一种要是和他硬碰硬就死定的样子，排队的人只得吞声咽气，没话好说。

等于完薇付完款，陈甘聃则猛男如虎地提起二纸，目中无人地往出口处拐。主要是他和于完薇一接一递，默契有佳，就像老搭档。

秦思伯见陈甘聃没有帮他提东西的想法，他甚至连账都没付完，陈甘聃人影都快没了，便在他身后咆哮：“重色轻友的垃圾！”

谁知陈甘聃头也不回理直气壮地竖起中间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