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远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阿宁甩手补上一掌，没打到青远身上，擦着他的身侧将旁边的架子掀翻在地。吓得青远本能的闭上眼睛。

阿宁一步一步走进季非，居高临下看着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悠悠蹲下身去，季非的目光一寸不移的盯着阿宁，没有挣扎、也没有抱怨，就像一个等着死刑的犯人。

就在阿宁蹲下的瞬间，从腿肚上抽出绑在那儿的匕首，手掌猛然扬起，毫不留情朝着季非搭在地上的手掌扎了下去。

人体有一个复杂的自保机制，所以为了生存当眼睛看到这种危险的场面时，身体会本能的想要缩手自保。

季非也不例外，他手指猛然往回缩了一段距离，但仅仅是一点点，随后他即刻认命的将手掌挪回原地。

青远惊惧的睁大双眼，然后就见阿宁那匕首划破季非手掌边缘一点点，深深扎进了地板里。

而且那匕首刺入的位置很奇怪，并不是冲着季非手心去的，反而是划破的是他贴近腕骨的部分。

所以，如果方才季非收回了手哪怕是一丁点，那匕首此时此刻就是扎在他掌心了。

这一下，不仅是青远，连季非都愣住了！从第一次见阿宁的时候他们就清楚，自己选的这个主子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其实季非方才已经做好了这只手会废的思想准备了！他们知道，阿宁不会失手，唯一的解释是，她就是故意的。

阿宁在给季非一线生机的同时还不忘试探一二。她从一出手时就给了季非两个选择，缩手或是任凭处置。

若是季非方才耍些小聪明，此时的后果可想而知。这一刀下去，季非的手怕是从此就废了。

可即便阿宁存了试探一二的心思，但也不能否决她确实也是打算放季非一条生路的。

阿宁掌心一带，那匕首被她拔出来，在她手上轻巧的翻转:“方才这一刀下去，这事就算了了！”阿宁的声音依旧很冷，很轻，即便她方才给了季非这么大的恩赦也没改变一点点。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没看着季非得眼睛慢慢转回来，定格在季非身上，一语双关的开口:“但你要记住，有个词叫下不为例！”

一旁看着的青远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但显然，他放松得太早了，这口气刚舒到一半，就见阿宁原本不曾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落了回来。

“你以前待过南风馆?”只此一句，青远先是狠狠一愣，然后就见他目光即刻沉郁下来，双手死死拽着衣角，眼底只有难堪、屈辱、甚至还有些许愤怒。

这一反应方才江州衙门的人提起的时候阿宁就发现了，可是青远当时选择低着头，情绪表现没有现在明显。

青远死死咬着牙，犟着不开口，似乎只要自己不承认那些事情就与他无关似的。

看出青远的抵抗，阿宁沉沉一喝:“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主子……”一旁的季非眼底复杂的情绪闪过，企图阻止阿宁继续逼问。

他刚叫了两个字，阿宁目光冷冷甩过去，他还未出口的话蓦然没了声音。

见季非闭了嘴，阿宁才又将视线定格在青远身上，就这么等着，等着他开口。

青远牙齿咯咯咬得直响，然后脸庞肌肉颤抖着带着哆嗦的嘴唇灰败的吐出一个“是”字来。

看出青远的抵抗，阿宁冷笑一声，回身走过来，朝着青远走去，边走边诛心的发问:“在那种地方是不是每天都要忍受那些自己讨厌的人在自己身上寻欢作乐?是不是明明心里恨不得要将那些人千刀万剐，可最后拿起了偷偷藏好的武器，心里那铺天盖地的绝望却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将武器放了回去?是不是一天一天的麻痹自己，说再坚持一天，明天说不定就有了转机?”

青远慢慢闭上眼睛，身体剧烈的颤抖着，阿宁自知自己猜对了，嘴角因为青远竟然还真的信了那个编织的“转机”而带上一抹嘲笑:“转机?你可真会自欺欺人！”

她说着，嘴角的轻慢越来越明显:“你就是靠着这个虚幻的自我欺骗忍受着那些人看着你的身体时候那种兽类的目光的?”

阿宁的声音如同鬼魅，每多说一个字都能让人牵出数不尽的屈辱的回忆。

青远不想在想起那些日子，抬起手捂住耳朵抱住自己的头，似乎想找一个壳钻进去，将自己藏起来。

可阿宁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她越靠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沉，砸在心里都能引起无尽的绝望:“还记不记得那些手掌落在自己肌肤上那种恶心的如同跗骨之蛆的感觉?还记不记得那些舌头扫过的留下的让人反胃的唾液?还记不记得那些人在自己体内释放了欲念，事后却用一种轻慢亦或是恶心的目光望着你，骂你是贱货?”

季非挣扎着大吼了一声:“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阿宁没理会季非，她蹲下身去，捏住青远的下巴抬起来，逼着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你也想让我别说了?”

青远紧紧闭着眼，没有点头也没摇头，眼泪却依旧从他禁闭的眼角流出来。

青远现在仅有的感觉就是难堪、屈辱。

他觉得自己那些如蝼蚁一样的肮脏的日子就这么被阿宁撕开放在阳光下。

“怎么？不想听?不想听那些事情就不存在?还是不想听天下人就不会拿这些事来指指点点?青远，你是不是觉得装作没听见，就可以当那些可以为人津津乐道的事没发生过?”阿宁啧了一声，带着唏嘘和嘲讽，不咸不淡的补上一句:“你还真是对人性一无所知！”

季非瘫坐在地上，心里除了残忍，再也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阿宁。

“睁开眼看着我！”阿宁厉声呵斥，青远慢慢睁开溢满眼泪的眼睛，这一睁眼，猝不及防就对上阿宁那双清冷、凉薄到极致的眸子。

“我告诉你，若我是你，我会怎么做！”阿宁就这么近近的盯着青远那双只想要逃避、躲闪的眼睛，一字一句、坚韧的开口:“他们越是轻贱，我越是要往上爬，等到站得比他们都高的时候，那些人自然就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