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神仙子留步!”
樊家二少手握书卷,叫住皖绾,不失儒雅,慢跑到皖绾身前奉上一卷《女则》:
“此书乃祖母所著,祖父让我带来给芸神仙子看看,好修身养性,收敛戾气。”
“女则?”
这个名字,令皖绾不经想起长孙皇后所著的《女则》,想要瞧瞧两版《女则》的不同。
不料拉开看了眼,笑容瞬间僵住,气急合上《女则》,收入衣袖,福身谢过:
“多谢樊老爷子赠书。”
樊家二少没看出皖绾的不喜,舒了口气,原想芸神仙子能说出一世一双人这话,定不会看如此守礼之书,甚至还会大怒,当场辱骂于他,还好还好。
“芸神喜欢便好,祖父还说欣赏芸神仙子的才学,希望芸神仙子能在回山之前一叙。”
“有机会,芸神会前往贵府,与之一叙,今日天色已晚,芸神先行告退了。”
“芸神仙子慢走。”
踩上马鞍,上了顾辞的马,顾辞拉住缰绳坐在她后面,掌握着马慢慢向前走。
她抽出刚才的那本《女则》,二次翻看,眉头紧皱。
“怎么?你不喜此书?”
“嗯。”上面的三从四德,对于她来说,就是糟粕文化。
“不要看了。”三从四德的女子太过普遍,鲜少有独立思想,又有大能的女子。
作势要扔了那本书,皖绾立刻夺回,嘟嘴不悦:
“哎,别扔书!”
再怎么说,也是一位老人家的心意。
即便不喜欢,心里想想便好,面上要给老人家面子。
“你不是不喜欢吗?”
留着干什么?
“我不喜欢是一回事,老人家的心意是一回事。”
她的行为的确不符合这个时代女子所学,老人家让她读《女则》,是对她的关爱,希望她不要独树一帜,被人攻击。
“嗯。”
顾辞把书还与皖绾,试着靠在皖绾肩上。
皖绾轻轻推了他一把,往右躲去:
“我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先前是因醉酒,六王爷请自重。”
“本王有点累,失礼了。”
顾辞往后坐,与皖绾隔开距离,皖绾满意的点头,向前靠了几分,两人以一种不近不远的距离驾马而行。
郦介三人看着二人尴尬的相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皆无奈的摇头。
芸神仙子都要回山了,爷还没有一点点进展。
看来高看爷了。
医馆外,王大夫带着艳红侯在外面,提着红灯笼等皖绾归来。
皖绾翻身下马,发现王大夫与艳红提的灯笼是两种色泽。
且一个飘出清油香,一个飘出异香,带着好奇上去摸了摸艳红提的那盏灯笼。
“这是什么材质的灯笼?”
摸着软软的,与寻常牛皮不同。
“牛皮。”
“牛皮灯笼会如此白净?”
蹲下来从下面看向上面。
有一个类似印记的东西给通白的灯笼做了点缀,看起来像是红的。
“艳红不知,妈妈说这是月竹姐姐做的,看着神奇,便送给赎身的女子当指路灯。”
“月竹做的?”皖绾拿灯笼的手一颤,摸向灯笼架子,寒意直冲头顶。
“芸神仙子认识月竹?”
郦介替顾辞开了口,月竹是三皇子一派的,芸神仙子怎会认识?
“相识罢了。”
皖绾目光淡淡,捧起艳红手中的灯笼。
灯笼四周渐渐起了火,顾辞一把夺过扔在地上,摊开皖绾红通通的手问:“没烫伤吧?”
“无事。”
捡起最后一块灯笼角,她轻轻摸了摸,眼神从平淡变成了后悔。
浓浓的悔意让王大夫感同身受,扶起皖绾询问:
“绾大夫没事吧?”
“我没事,今天喝的有点多,头有点晕。”皖绾敷衍道,握住那块灯笼角随艳红与王大夫回了医馆。
“爷,你看芸神仙子与月竹?”
顾辞没有在意那个,注意力集中在地上的那块灯笼皮上,捡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有一股焦味,再用力撕了撕,皮上裂开了一角。
嵇草过来一瞧,确定道:“这是人皮,不是牛皮,听以前做宫灯的老师傅说,人皮比其他皮更容易撕毁,耐劳度不高。”
郦介与翼北打了个寒战,顾辞望着一小块人皮若有所思:
“派人去查,明月阁自月竹出现,有多少人被赎。”
郦介跃身走了,顾辞捡起那块皮,敲响了医馆的后门。
芸神仙子的表情不对,或许这人皮,她能解释。
王大夫正与皖绾喝茶,谈论今日义诊多少人。
皖绾心不在焉的听着,把玩那块灯笼角。
艳红站在两人身边,看皖绾兴致不高,说起了最近明月阁出的怪事:
“我出来时,听说月竹姐姐与一宗失踪案扯上了关系。”
抬手制止了王大夫的回禀,皖绾被艳红的话吸引,问:“何人失踪了?”
“京城府尹,罗玉,罗大人,今年二五,正是大好年华,没想到就这么找不到了。”
“他失踪在何时?”
“罗大人的娘说自从罗大人见过月竹姐姐一面后,便茶不思饭不想,下了朝就往月竹姐姐那里跑,所以府衙那群人便怀疑是月竹姐姐不耐烦,杀了罗大人。”
“太儿戏了吧?”王大夫摇头插话。
“不,其实罗大人失踪那日,有人瞧见月竹姐姐带罗大人进了房……”
“咚咚!”
三人皆被敲门声吓到了,王大夫示意艳红伺候好皖绾,自己去开门。
皖绾喉咙梗塞,看了眼“咚咚”响的后门,捏碎了手上的灯笼角,刺破了娇嫩的皮肤,血液沿着灯笼角边缘被吸食回去只留了一点点往下滴。
“你的手……”艳红找来长布,给皖绾包扎。
皖绾拒绝了艳红的帮助,往手心一抹,手上的血与伤疤便没了:
“我先回房睡了,六王爷来了告诉他,我歇息了,有事明日再谈。”
艳红愣在桌旁,手上拿着绷带,后悔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芸神仙子不高兴了。
王大夫带顾辞进来,看后堂没人,问艳红:“绾大夫呢?”
“她说累了,去歇息了。”
指了指皖绾的房间,艳红回答。
顾辞靠近房门,在外徘徊,犹豫不决。
最后回身敲了敲门问:“芸神仙子,本王可以进来吗?”
“……”躺在床上的皖绾没有开口,凭空拉了一下,房门向两边大开,顾辞抬脚进去,反身关上了房门。
“那是人皮,那灯笼是人皮灯笼。”
还没有坐下,皖绾就解了顾辞的疑惑。
“人皮灯笼制作繁琐,非常人可制,需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才能制作,月竹姑娘一个妓子,怎么会做这个?”
“是我教的。”
从床上坐起,皖绾拉过薄纱遮盖外露的肩膀,目光死沉,又一次重复:“是我教的。”
“为什么?”
慢慢靠近皖绾,他握住她冰冷的手,细细揉搓,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
“我……”
她说她是为了救月竹,他相信吗?
月竹已经用做人皮灯笼的法子杀了很多人,她还有资格说是在救月竹吗?
因为皖绾的戛然而止,顾辞不再问了,陪伴着皖绾坐在房内。
烛光在半夜熄灭,外面守着的王大夫瞧见,当场就晕了。
绾大夫啊!绾大夫,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糊涂的事啊!
“爹。”
艳红惊呼,和药童扶起王大夫回了房。
余下的三人团拍了拍手庆祝。
没想到这么快,爷就做到了最后一步!以前小瞧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