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章(1 / 1)柒柒小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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仫崖大外甥孝心可鉴,特意巴巴掐了朵祥云卧榻相送,本是一出姨慈侄孝感天动地的亲情大戏。

可我饶是半点感动也挤不出来。

什么蓬莱做客仙友已人尽皆知?什么四海八方九霄将对这等骇人听闻之事无一不晓?什么赶紧回凤凰山躲着莫要再出来才是?

统统是骗鬼的!不对不对,是骗我的!

不过是怕我在凤栖晓得这等子混账事后,赌了气就此不再回凤凰山,这才合谋故意诓骗我罢了。

斗不过二姐,我生生闷气即可,斗不过二姐生的大小子,怎么想,都恼火得很。

我竖起两根手指敲着桌案寻思,得尽快将仫崖暗恋青宸仙子的事捅出去。

桌案那头,绥风双眼发直,被我眸光一扫,直楞楞的目光,软了:“小柒,卖我个面子,行吗?”

我将敲得桌案正欢的两指蓦地一停,绥风目光定了定,笑开了。我眼斜了斜,避过他这温柔的陷阱,甚是为难的抓起一把瓜子,一颗一颗磕开了并不着急吃,从鼻子里哼了两哼,才道:“空空一张口,这个嘛,这个不叫卖,这叫胁迫。”

绥风笑容瞬间凝固成冰,端起茶杯的手抖了两抖,声量猛地拔高半个调调:“总归是你一剑将人给挑下去的,我不过是替你善个后,你若觉得‘胁迫’这字眼顺耳好听,那就算作我胁迫了你。”

我眉头拧了拧,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我信了仫崖的鬼话,饶是半口气都不敢耽搁,一路颠簸的回到凤凰山。刚离了那团祥云,双脚莆一着地,身后忽地蹿出一只白鹤,差点没将我撞到。

我甚是纳闷,绥风何时同我这般心有灵犀?前脚才许亲手刃白鹤的宏愿,后脚就在凤凰山替我寻了一只。

莫不是做了亏心事?

“伍小柒,我和殿下可是正正经经等到宴席散了,才动的身。算起来,比你足足晚了三个时辰,可如今却一同到,哼,你这只凤凰果然不咋地。”

我眼前一片黑,顿是呼吸不畅要窒息。

“桀訸,不得胡闹。”

一声淡语轻轻飘过,我稳了稳心神,眼皮不轻不重的抖了抖,就见白鹤少年敛起嬉皮笑脸侧身垂手,一袭白色长衫,绝色倾城的天子殿下施施然走上前来,一手微垂一手提于胸前,嘴角含笑,“小柒,桀訸不懂事,你莫要同他一般见识。”

这便又猝了猝,在蓬莱时,他亦是叫我小柒,然我委实不记得,我同他有何等交情,可让他将我叫得如此亲厚?

便是咳了咳,举着袖子同他作揖道:“太子殿下亲民是好,然也不能失了体统。莫说小柒如今乃区区一介上仙,即便日后飞升上神,那也不过是四海八方多了一只游手好闲的懒凤凰,委实不劳殿下唤得这般亲昵。倘若殿下不介意,可唤我,嗯,伍小柒吧。”

明晃晃的太子殿下垂了垂眼帘,笑意盎然:“体统?你既同我讲体统,那我便更是不能唤你伍小柒。”

我疑了疑。

他嘴角扬起一片欢悦:“我天家的那位小姑母,听闻与小柒情同母女,若是依着体统,岂有表哥连名带姓唤表妹的道理?嗯,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反倒觉得,小柒你唤我‘北笙哥哥’比太子殿下更为妥当。”

北笙……哥哥……

我结了结舌,伍子墨都轮不到我唤一声子墨哥哥,你,你一个隔山远水八竿子打不着的假表哥,竟想……哼,荒唐!

我一记凌厉横扫,正是要发作时,绥风一身墨绿色长袍,乍然现了身,春风拂面笑意盈盈,轻轻一句“北笙来了”。

我眉头皱了皱,这口气怎同我晨起去林子猎食,无意撞上后,他同我说“小柒醒了”那般自然舒适?

如今,同我提胁迫,我又何尝不是被他们那份熟稔胁迫到忘了阻止?

气得将手心里的瓜子仁一股脑倒在了桌案上。

绥风余光扫过,我怏怏不去理,懒洋洋的伸了一根手指在那堆瓜子仁里随意拨弄着。听他叹了叹,拔高的半个调调又乖巧降了下来,换上一副素日最不惯用的语重心长又同我慈眉善目好声好气道:“唉,我已几万年不再伺候人,倘若这天族太子不够亲善,将凤凰山当做九霄云天趾高气扬,莫说你,我就头一个不答应。”

我眼帘垂了垂,人都被迎进门好生款待了,还提什么答不答应?便是冷笑一声,诘问他:“大哥那间屋子难道不是你同他收拾的?”

“子墨的屋子,你死活不让住,剩下的又只有你那一众姐姐的屋子,如何使得?小柒呀,你就莫要再同我为难置气了,横竖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不会扰到你。”

绥风端起的茶杯,半口未饮,又重重搁在了桌案一角,显有焦头烂额之状。我不再拨弄瓜子仁,单手支了脸,焦头烂额之状不比他少半分。

天族太子可不是阿猫阿狗,岂是说撵就能撵的?

如今这般境地,已然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既由不得绥风,也由不得我。

我正是清楚着,才要同绥风置置气。况我恼的又并非全是“请神”“送神”,我真正要恼的是绥风。

这只老凤凰,心思太不一般。

我五万一千一百二十七岁那年,正是大哥带着新婚妻子伍子画离开凤凰山去凤栖继任帝位的年份。等到爹爹他们四人游山玩水去了,偌大凤凰山便只剩我同绥风二人,甚是寂寥。

子棋姐姐曾说,伤痛是分着层次的。

跌倒了破点皮,乃小伤小痛;同人恶斗一场铩羽而归,可称痛定思痛;你爱的人不爱你,那叫痛不欲生。云云。

她同我分析时,一派严谨,我碍于自己只有过小伤小痛,不曾有过其他,便是没有苟同。可如今,若是将这个伤痛换做旁的,我倒信了。譬如,寂寥。

我瞧着,我的寂寥已到痛不欲生,绥风却只是小伤小痛。

他整日里孜孜不倦的泡在北面那小块坡地里耕耘不缀,见着我就同我讲,快了快了,凤凰山四面成林的日子就快到了。

我怏怏不说话,对于桂花,委实谈不上喜也谈不上厌。不过是,它若在那里,我便多看几眼;它不在,我不看,日子也过得挺好。

可我到底不糊涂,晓得不能轻易吃罪绥风,毕竟是凤凰山现存唯一一只还可同我说话的活物。便是强颜欢笑一把,以此表示,我对四面成林也是抱有期待的。

他信以为真,更加的耕耘不缀起来。

我则时常无聊,时常趴了窗台,望着天际发呆。偶尔,也会躲在凤凰树上,一睡就睡去半个上午或是半个下午。总有几分浑浑噩噩度日的颓废。

颓废的日子也是日子,过得既不会十分快也不会十分慢,三个月后,凤凰居的窗台终被我趴腻了。

我躺在凤凰树上被午后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恍然记起林子深处还有一洞狐狸等着我去调戏。

爹爹教导,修道,修的是勤勉,我深以为然,勤勉当真是丢不得。譬如,调戏狐狸。从前我隔三差五就要跑去同它们调戏一回,可算得上勤勉。如今,我困在林子里找不到狐狸洞,是为不勤勉。却阴差阳错,捡到那枚蓝得丧心病狂的翠鸟毛。

我同绥风讲,我定要抓住这只翠鸟,好喝好吃的养着它。

绥风面露难色:“凤凰山素来不留外客,这翠鸟,你就莫要再惦记了。”

翠鸟是外客留不得,那这外来客的天族太子,为何就留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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