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女子刚走到楼梯便被伙计喊住。

“姑娘，有位公子找你。”伙计指了指，“在这里等姑娘一晚上了。”那人正昏昏大睡，“公子，醒醒，醒醒……”

源霖打着呵欠抬头就看到了女子，“月儿，你醒了……”

“你有什么事吗？”

“月儿，我是霖哥哥……”源霖一脸期待。

“我不认识你。”说完出门去了。

“月儿，等等我。”

大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女子在人群中，寻着什么。源霖一路上，叨叨絮絮，却没人搭理。源霖也在客栈住下了，每日只跟在她身后，问长问短，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

“铛铛铛……”一阵锣声。

“月儿，看，那边有人街头卖艺。”说着推着女子向人堆挤去。

“各位父老乡亲，献丑了。”

一人举着大锤，使劲向躺着的人砸去，只听“砰”的一声，胸口大石瞬间碎成两半，地上之人站起身拍拍胸口，完好无恙。

“好，好……”围观之人拍手叫好。

另一边，“噗……”一声，一团火从那人口中喷出，那人也面色不改。

“好，好……”

耍枪的，舞刀的，弄棍的，挥鞭的，尽显十八般武艺。满场看客，眼花缭乱。女子看着表演，满是新奇。旁边之人却不时看着女子，会心一笑。

不一会儿，有人端着铜锣，超围观人群走来，“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捧个钱场啊，谢谢……”观众纷纷丢了铜钱进去，“谢谢……”

“给。”源霖掏出块碎银也投进锣中，那人一愣，看了女子一眼，“谢谢公子。”源霖却拉着她走开了。“谢谢各位了，谢谢……”身后传来那几人的道谢声，两人并肩而去。

这天午后，女子早早地回了客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便靠在桌上睡着了，日渐渐沉去，夜幕降临。

“月儿，开门啊……”

敲门声吵醒了女子，“什么事？”

“月儿，你开门就知道了？”

源霖收回手，笑了笑。

客栈外面，张灯结彩，更加热闹。街上每家店前，都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瓜果点心、水酒三牲，香炉里焚几柱香。

“今天是什么日子？”

“月儿忘记了？今天是中秋节。”

“中秋，都过了这么久了……”女子想着，又望一眼周围，逢年过节，大都相似，人们却总是不厌其烦，乐此不彼。女子有些不解，源霖莫名失落，或许再过一阵子就好了，再过一阵子他们就会亲昵起来，像他们小时候那样……

月光之下，一弯石桥，两方倒影。

女子坐在河边，左手提着衣袖，右手划着水。

“将军府，是怎么回事？”

源霖一怔，也坐了下来。

“月儿想知道什么？”

“将军府怎么荒废了？”

“这要从十几年前说起了，上官叔叔当时一举平定边关战乱，将军府世代承蒙盛宠，先帝对将军府更是器重，金银良田，赏赐无数，并亲笔题书‘将军府’，赐牌匾。还封了月儿为明月郡主。”

源霖停下来看了看女子，女子还在用手划着水。

“半年后，将军请旨，前往塞北镇守边关。不曾料想，途中遭伏，举家上下，无一生还，不久后将军府也遭了大火，烧了大半。”

“你不回家吗？”女子把手收了回来，指尖凉凉的。

“啊，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源霖忙起身，拍拍衣角，女子甩了甩手上的水也站了起来，他家里的人也正好来找他回去，今天过节他本应该早点回去和家人团聚，只不过他似乎很不愿意回家。

“三弟……”人群中，走来几人。“二哥，你怎么来了？”

“爹叫我寻你回去，这位是？”来人见女子衣着打扮一样素净，只道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月儿，我先回去了。”

“月儿？”

“我以后再解释，爹生气了吗？”

“岂止生气，爹在府里大发雷霆，才叫我来找你。”

源霖走了，女子一个人闲逛着，花灯把街道照得比平时更加明亮。

源氏家宅，众人正襟危坐，噤若寒蝉。

“爹、娘……”

源霖走到正堂，正欲坐下，却被厉声一喝。

“你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爹……”

源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叔叔，你可回来了，兰儿都等你好久了，屁股都坐疼了。”自称兰儿的女孩儿，约莫四岁年纪，嫩绿衣着，慢慢起身，却被旁边碧衣少妇拉了下来。

“娘……”兰儿嘟着小嘴，娇声唤道。

“兰儿！”兰儿娘轻声将她唤住。堂中的其余人也不言语，源霖走到源母身边，揽着源母的肩。“娘，您知道我遇见谁了吗？是月儿……”源霖欣喜道。

“月儿是谁？”兰儿问道。

“月儿就是叔叔的小娘子，兰儿，哥哥告诉你啊，月儿……”男孩儿附在兰儿耳旁，轻声细语。源父眉头紧皱，只喝着茶，其余人皆不言语，源霖尚未察言观色，一脸失望。

“娘，我说的是真的，不信您问二哥，二哥刚才还见到了。”源瑞自是不说话。

“放肆！”

源父终于难忍怒火，甩手丢掉茶盏，拍案而起。

“爹……”“老爷……”几人齐声道，语气有些惶恐。

“来人！”源父厉声道，“将他带下去，禁足十天！”

“爹……”源霖不明所以，不禁有些生气。

“是，老爷。”一旁玄色衣着，恭敬地应着，转身朝家丁说，“还不去！”

“爹……”

“少爷请……”家丁怯懦作请状。

“哼！”源霖甩袖而去。

源母起身，欲替源霖求情，刚要开口源父也起了身。

“老爷……”

“都回去吧！”说着提步离去，众人上前安抚源母，“娘，天色不早了，您也回去休息吧！”

“城儿，你爹今日是怎么了？他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火，这两日有什么事吗？”

“娘，没事，您多虑了，爹过两天就消气了，三弟不会有事的。儿子让云锦送您回去。”

“娘，走吧。”源家的长媳白云锦过去搀扶源母。

“香儿，你也去送送娘吧！”

“好。”源瑞之妻，苏合香，正是那碧衣少妇，兰儿之母。

众人相继离去，这个中秋，不欢而散。